李安跟着后面,极小声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找古树?”
宋竟尧笑而不语。
住持领着他们从大殿侧门而出,穿过小禅院,绕开禅房,才抵达后院。
入眼的,是一棵参天古树。古树的树干大概有两个成年男子双臂展开环住的大小。枝繁茂密,郁郁葱葱,仰着头望去,会发现许多枝干上都垂挂着红绸。
条条垂下,迎风飘逸,分外美丽。
“好美啊!”李安夸赞道。
她扯了扯宋竟尧的衣袖,“你说的祈愿,是不是指这个?”
宋竟尧点头。
“我喜欢!”她很开心,“可是我没有红绸子。”
住持回笑,说道:“施主稍等。”
说罢,住持绕去了古树后方的一个小庭院里,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有笔墨,有红绸。
“恕贫僧多言,施主可知自己所求为何?”
住持将托盘交付给宋竟尧,悲悯的双眸看着他。
“知如何,不知又如何?”宋竟尧将笔蘸了墨交给李安,挑了挑眉。
住持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主,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世间最怕两种求不得,一种是‘得到再失去’,一种是‘可望不可即’”。不知施主可看得清自己心中所求?”
山间的风涌动,掀动着宋竟尧宽大的青袍,衣袂带风,青丝飞扬,宛若云中仙,下山神。
“看不清如何,看得清又如何。”他敛了敛眸,“欲罢不能,欲求不得,皆不是我愿。我愿……”
说着,他长睫轻垂,低头在李安的额上落下一吻,“笔都给你了,还不快写。愣什么神?”
李安握紧了手中的笔,方才只顾着听宋竟尧和住持打哑谜,她被亲了一下都没反应。
对上宋竟尧嗤笑的眼神时,才回过了神。
她扯过红绸,“我写我的,你不能看。”
“好。我不看。”宋竟尧心领神会,将托盘全部给了她。
住持合眸,轻念:“阿弥陀佛。”
李安写下了心愿后,美滋滋地把笔墨还给宋竟尧,“我写好了。”
“把这个系上,然后丢上去。”宋竟尧取出一个铜制的铃铛给她。
李安惊讶他的准备,利索的按照他说的,将红绸的一端穿过铃铛的圆环,然后悠着坠着铃铛的那一头,借着力道抛向了古树的枝丫上。
铃铛在空中叮铃作响,稳稳地挂在了中下部分的位置。
李安懊恼自己是右手还未痊愈,不然肯定有力气挂得更高。
“你去找十四,我的那个铃铛放在他那里了。”
宋竟尧忽然想到什么,对李安说。
李安不疑有他,提着裙摆就朝来时的路找去。
直到李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宋竟尧这才动了动脖子,望着在风中摇曳的红绸,足尖轻点,青色衣袍在空中猎猎作响,旋转间,已然将坠着铃铛的绸子握在了手中。
他踩着古树的枝丫,借着力道,飞跃向上,身姿翩然,宛如游龙。
直到最顶处,他小心翼翼地将红绸系在一处结实的枝干上,指尖点了点铃铛,噙着沁人的笑,落了下来。
住持看在眼中,心下了然:“施主,已然参透。”
宋竟尧整理好衣衫,容貌精致,唇角浅浅勾起,回了主持一个佛礼。
她所求,皆我愿。
风卷着树叶纷纷,青松般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