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面色蜡黄,又虚弱苍老的男人。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常年食不果腹导致他腰背佝偻,一双腿却站的笔直。
李安眉间舒缓,心间狂跳,黑面阎罗面具下的脸,欣喜若狂。
是老滑头。
她用眼神描绘着老滑头的模样,看他梳洗整齐的发髻有银丝满眼,看他温柔慈爱的眼里有悲悯众生光。
是了,她所幻想过的那双眼,一定是充满着慈爱的,她终于见到了。
“不怎么办。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又不住海边,管不了那么多。”
李安向老滑头行了一个尊礼,恭敬回答道:“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而我做的这些正好有人需要罢了。”
“我或许过于有过怜悯之心,也或许只是一时兴起,觉得这么做能换来一点乐子,然后过不了几天就忘记了这里和一切。”
“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何况是改变这么多。”李安的目光越过老滑头,扫过乌衣巷又躺回自己小小地盘的众人。
“根深蒂固下衍生出来的偏见,仅仅靠着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变的。”
李安笑着对老滑头说,“如果有一天,真的如先生所说出现了变故事端。那小爷我就站在这里看着,有乐子不看是傻子。”
老滑头微愣,而后跟着笑了,“你这小生,挺有意思。”
李安夸着,“听说先生博古通今,尤其会讲故事,也挺有意思的。”
在以前,老滑头经常在电闪雷鸣的天气,守着浑身痛苦难忍的她,给她不断说着有意思的故事,神话,还有所见所闻,来替她调整注意力,舒缓痛苦。
后来有段时间,不听他说些什么,都睡不着觉。
真好。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心底感叹了。
活着真好,见到自己在意的人活着,而且有好好的活着,真的很好。
老滑头问她如何得知的,她也只是说听乌衣巷的孩子们提过。
他又试探性地问了一些问题,李安都巧妙的避开了。
“那虞渊先生为何以身犯险,救我一个糟老头子呢?”老滑头终于将话题引到了正点上。
他前日夜里逃出来后,看见翻天覆地的乌衣巷,才从阿大阿二那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安早就知道会引起老滑头怀疑,早早就编好了应对的话术。
“早些年间,先生你分了半个肉包子给一个无家可归的姑娘,她刻骨铭心。而那姑娘与我有些渊源。她死后,找到您,报答恩情的责任,便由我来完成。”
这也不全是假话,只不过那个姑娘,这辈子可以健健康康地站起来了,也能看见这个世界和他了。
还可以,亲口跟他说一声:感恩陪伴,照顾。
老滑头努力回想,分半个包子给一个小姑娘,这种事情好像真的做过。
而且做了不止一次,本想再问具体些,可听见那姑娘已经去世,也就打住了。
他说:“那虞渊先生之后作何打算?只是为了报恩的话,不必如此的。而且老头子也不甚在意什么这些弯弯绕绕,力所能及的举动罢了。”
“我也是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李安学着他说话。
“听说先生,还有心事未完成?”
老滑头不解。
李安主动提及,“浣花坊新来了位花魁姑娘,好巧,小爷跟浣花坊也有些渊源。”
“难道?!”老滑头的双目中终于出现了精光。
只有十一在二人身后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真被王爷算准了,小王妃果然要去浣花坊走一遭。
王爷让他拦着,他怎么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