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霍思齐似乎非常温和,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徐世吉的父亲也是西军老卒,他的兄长如今在京军北营藏锋卫中任游击。大帅,第七哨能够力保这段防线稳固,徐世吉功劳很大!”
徐世吉年轻的面庞上显露几分腼腆之色。
霍思齐笑了笑,抬手拍拍徐世吉的肩膀,然后对钱怀说道:“你身为哨官有这等气度也很好,待打退吴军之后,本帅一定会亲自为你们请功。”
钱怀忍不住摸摸脑门,脸上的笑容灿然如花。
待霍思齐带着一众亲随离去后,徐世吉低声道:“钱大哥,这几天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和提醒,我肯定没办法砍下那些吴军的首级,如今你在大帅面前帮我说话,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钱怀截断了他的话头,满不在乎地笑道:“臭小子,你以为藏锋卫那么好进?这一场大战下来,战功比你强的人多的是,要是到时候大帅能帮你说句话,你兄长在国公爷面前更有底气不是?至于我,早就没了升官发财的念想,如今将近三十岁还是一个哨官,手下管着的不过百人,还能有什么指望?”
他伸手揉揉徐世吉的后脑,笑道:“将来飞黄腾达之后,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哥哥就行。”
徐世吉正色道:“小弟绝对不是那种人!”
钱怀深知他的为人,因此不再多言,只是转身望着西面的天空,眼中流露些许怅惘。
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再度到来。
随之出现的便是列阵前行的西吴步卒,以及数之不尽的种种攻城器械。
投石车、抛石机、飞桥、云梯、巢车、搭车、钩车,不一而足。
守军严阵以待,撞车、叉竿、飞钩、夜叉擂、礌石、滚木,同样种类齐全准备充分。
大战再度爆发,这一次连徐世吉这样的普通士卒都能感觉到,西吴大军对于长弓军城西面防线的攻击极为凶猛,相较第一天和昨日的攻势,今日的烈度仿若直线上升,不消半个时辰,整段防线便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短短数天时间,徐世吉便已从一个会在战斗中彷徨失措的新兵,淬炼成不惧生死目光坚毅的勇士,他手持长枪应对着从云梯上攀爬而上的吴军步卒,一次又一次将对方捅下城墙。
但是敌人实在太多。
体内的力气飞快流逝,握枪的双手隐隐发颤,虎口不断传来尖锐的痛楚,肺部犹如在经受火烤一般,呼吸渐渐变得越来越困难。
城墙上,死亡已经成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故事。
徐世吉抬起左臂擦了一下脸上的血污,猛然上前一枪捅中一名吴军的胸膛,然后奋起所有的力量前冲。
“死!”
他强撑着发出一声低吼,然而这一刻双腿忽地脱力,一个趔趄扑倒在已经死去的吴军身上,两人一起倒向城墙。
在他的正前方是数名已经跃上城墙的吴军,他们手中的钢刀泛着凛冽的寒光。
我要死了……只可惜不能多杀两个……
“干你娘的西吴杂种!”
一声怒吼在他身后爆发,紧接着狂风大作,徐世吉在倒下的那瞬间抬头望去,只见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淋漓的钱怀横持长枪一跃而起!
他魁梧的身躯就像一座山,砸向那些已经举起钢刀的吴军。
对方这一刻眼中无不显露出惊慌的恐惧,纵然他们手中的钢刀已经从不同方向刺入钱怀的身体,可是却挡不住对方拼死换来的一撞。
钱怀手中的长枪如铁索横江,将那些吴军悉数撞了下去。
如山倾倒,坠下大地。
徐世吉不知自己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推开那名吴军的尸首之后,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城墙边,钱怀仰面坠落地上,仿佛还像以前那些用亲切的目光望着他。
徐世吉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然后抬手狠狠擦了一把脸。
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痛哭,因为不远处还有很多吴军在攻击他的同袍。
他提枪冲了上去。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