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陌生的,还是被她救治过的街坊邻居,在得知她中了那劳什子神罚诅咒之后,无不避之不及。
他们对于神罚诅咒的恐惧她理解,但好歹尝试替她求情施救啊,万一她还有救呢?结果除了齐大和孔娘子,其他熟悉面孔在这一刻变得异常陌生与可怕。
还有那些似曾相识的声音,她记起来了,是云台宗的弟子。
宗门弟子也是人,有感恩的,也有人只记得自己受伤了她却不肯用最好的灵药医治。如今她落难,感恩的虽然不忍,但为大局着想必须把她像垃圾般清理掉。
至于不知感恩的,已经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语气。
宗门弟子尚且如此,岚水镇的凡民更甚,有人怯懦地催促仙长们赶紧把她和中了招的人抬走处理掉,即便这些都是站在最前线为大家抵挡致命强气流的人。
人性,不管是在老家或灵界都差不多,没有谁比谁高贵。
只可怜了之前躲起来,后来又跑出来助她一起抵挡强气流的那些金丹。不知他们是否也中了招,原本躲得好好的。自己也是活该,明明可以平安无事的。
原本,行好事不望回报,但至少别恩将仇报啊,叫人心寒。
她有点累了,意识模糊,仿佛沉入无底的深渊。正在往下沉的时候,一道稚嫩的小奶音气急败坏地在她耳边咆哮:
“主人,主人醒醒!主人,主人……”
唔?谁呀,这声音有点熟悉。四肢放松,仿佛没入水中的桑月吃力地想要睁眼。但因为四肢百骸像被废了一遍似的完全动弹不得,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主人,快醒醒,他们要把你烧死!”
烧谁?哦,烧她吗?烧吧,睁不开眼,累死了。桑月无力挣扎,继续沉没在水里。忽然耳畔听到几声慌张的犬吠,咦?哪来的狗……
“主人!快醒醒,他们要把当当和板板烤了吃!”
当当?板板?
仿佛在水里的桑月动了动眼皮,意识逐渐回转,但无论怎么挣扎仍是睁不开眼睛。天上那两个畜生大神不讲武德,放狠话之前先放狠招,害她防不胜防。
恰好那时她的力量几乎耗尽,根本来不及拿药或者躲进空间。
“药……”她吃力地吐出一个字。
“哪里还有药?”阿满终于听到她的回应,喜极而怒,“都被你用光了!剩下的最后几瓶刚刚全部给你用了……”
不管是d型药还是那些蕴养灵力的,大部分都被她给霍霍了。
剩下的已经被它一鼓脑倒给她,再注入它的灵力好不容易帮她修复一些体力。凭它一条小蛇的修为,本来可以对付外边那群宗门弟子的。
无奈她的情况太危急,若抢救不及时就嘎屁了。
她一嘎屁,空间关闭,它也跟着沉睡。虽然它和她签的不是生死契,可弃主而逃。但能逃去哪儿呢?它的灵力相对以前的自己弱得很,外边的人也凶得很。
万一打不过被擒,它的下场又会怎样?
若跟着主人一同死了之后,能飘到其他世界找个娘胎重修倒也罢了,可它瞧见外边有些修士盯着主人的躯壳目露贪婪。
主人是金丹,身上必有不世奇珍与无上法器。
她身上藏不了东西,但紫府灵台里肯定有,但要拘走她的灵元搜寻。不能将她带入空间,她中的那个什么咒确实厉害,连它躲在空间也忍不住心神颤栗。
所以,主人想得个善终怕是不容易,只能硬扛。
基于主人恐被拘魂夺宝的悲惨命运,怎么也得把她救醒,不然它和她都可能没有下辈子了。人性可怕,加上修士的手段,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可现在药剂、丹药都用完了,它的灵力也差不多了。
但见她睁个眼皮都吃力,想了想,豁出去了,直接舀一勺清川之水灌注她的灵台。刹那间,一股凛冽的清冷触感遍及全身,驱散了她四肢里的怪异束缚感。
因过分清冽,生生把她这副躯壳由内至外清理削蚀一遍。
污血涌汇至胸臆间,噗地让她吐了出来,“咳咳……”咳嗽导致的胸口闷痛成功地让她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上烈焰熊熊,四周烟熏火燎。
不仅她身上有火,跟她堆在一起的人体也纷纷着了火。
但除了她,无一活口。
“那个什么咒着实厉害,”阿满道,“中招的人死了好几个……”
据它观察和偷听外边这些宗门弟子的对话,最先中招的是神罚诅咒。天上的斗争终止之前,其中一位自爆而亡时洒落一大片毒液,中者即亡。
中毒即亡的有修士,也有凡民。
不过还好,中毒死的就这辈子,还能前往冥司再入轮回。但躯壳要用丹火烧掉,否则会污染环境导致附近一带寸草不生。
而中了神罚诅咒的才可怜,那些宗门弟子没有细说,只说这诅咒会随着那个人的灵魂进入轮回。且生生世世不得好死,还会连累亲邻和方圆十里的众生。
另外,中了神罚诅咒的人修为低的会当场死亡,修为高的或能逃得一时,但最终也逃不过死亡二字。
“有人逃了?”桑月捂住隐痛的胸臆间,吃力地推开压在她身前的沉重躯壳。
“逃了两个,跟你一样是金丹。”阿满道,“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本来逃了好几个,被两位宗门长老追上击杀了。接着,俩老家伙继续去追逃掉的那两个。而她因为耗尽法力差点直接死在神咒之下,幸亏有阿满这个外挂。
一人一蛇说话间,围观火烧毒源现场的人们发现她还活着,顿时吓得一个个面露惧色,退后数十步远。
宗门弟子没想到还有人活着,虽吓了一跳,却不至于退后躲避,纷纷祭出法器严阵以待。
“忘恩负义,”桑月带着一身熊熊烈火吃力站起,扫了那群凡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这群宗门弟子的身上,黑亮的瞳眸森冷如寒渊,“今日不死,来日重逢必杀。”
这群宗门弟子她认识不少,都是下山游历或为了完全任务重伤,慌不择路跑到她家医馆治过伤。
纵然神罚可怕,并非中之即亡,若救她一救指不定将来另有奇遇活命。
可他们没有,一个都没有,连句求情的话都没说,直接奉命将她和这些未来得及清醒的人灭杀。
人非草木,但草木成精有情有义的大有人在。
而这些宗门弟子思想僵化,逢害必除,既不讲情面更不考虑施救。修行修得毫无人性的东西,若有来日,她昔日施给他们的恩势必要一一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