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掉泪水,抬眼窗外随风摇曳的盈盈翠竹,爱若不能,让她伤心无措。静坐一会渐渐释然:是的,对于革命者来说,生命是可贵的,爱情是圣洁的。为了革命,一切都可以舍弃,这是理想信念的召唤,是对信仰的忠诚!这是革命者爱情的挽歌,是向死而生的誓言!对高尚的人来说,爱是拥有,放手更珍贵。
程虎看似绝情的举动,让她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看似无情胜有情,这样的感受更让她刻骨铭心!心里瞬间腾起一股深深地敬意。出门凝视着东北方向,暗暗祈祷:程兄,我在山里祝福你平安,幸福!
刘志宏说那句话时,现场反应较为强烈的有两人,一个是余南山。他的第一反应是迅即扭头看他的郎中弟弟,又重重叹一口气。他不忍看郎中弟弟那失场的窘态,找个借口走了。
另一个自然是时光,当时他正干了一杯酒,听到这话,一口将尚未下咽的酒喷到刘志宏脸上。也顾不得表达歉意,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外,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心中好似五脏六腑已被掏空。他来到家门,却不想进去,靠大树上空前绝望,销魂荡魄。
打从跟苏小妹接触后,尤其是冬至后,他已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善意,感情上好像也有了细微的变化。却不料,刚刚点燃的爱情火焰,被冷冷的一句话无情的湮灭:一切皆空,不切实际的空,这世界已万物归空了。哈哈哈!
他心有不甘,他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猜想,她是个有学问的人,很注意工作方法,一定是她已感受到自己滚烫的爱意,承受不起,亦或嫌弃自己,怕明着拒绝伤我面子,和刘志宏私下串通好,故意这样说的。就像上级免掉自己队长职务,让簿安宁知难而退一样。是的,肯定是的,她对我态度好转,是从被任命政委开始的,她是为了顺利开展工作。她条件那么好,怎能看的上我呢?啊呀,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傻得可爱,我咋也这么傻呢?“著名郎中”为何连这简单的问题都没看出来呢?看来自己纯粹是一厢情愿地做白日梦。呀呀,我真是傻得可爱,傻得可怜啊。
想起自己所有的努力已付诸东流,他无法发泄心中悲痛,只感觉自己要生病了。树叶落了一地,抬头看树蓬,好似在寻找己丢掉的魂魄;无叶的虬枝,杂乱无序地伸向苍穹,似乎在为他责问苍天: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何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他无力地蹲下,瘫靠在粗粗的树干上,捡起一片枯叶,看着枯叶上的斑斑点点,渐渐伤感起来……
失魂落魄的还有二人。
石头得知曾子萍去县城,跟布庄小老板住在一起,差点当场晕倒,扶着墙,躺床上,饭不思,茶不香。同宿舍的队员以为他有晕病,抬他去了卫生所。
“猿猴”横竖查不出病因。男的不行女的上,夏静茹看他神态,没给他打针吃药,花了一点工夫,跟他谈天谈地谈女人。她滚烫的话语,让石头倍感温暖;莺莺细语,犹如春风拂面,让他受伤的心灵得到抚慰,当天出院。
石头为啥晕倒,只有李小飞知道,痛苦的滋味他早已尝过。这次看夏静茹又跟石头亲和谈笑,还是不能自制,独自进了树林,暗自惆怅。
第一次在树林,发现“小嫩瓜”被“猿猴”搂着肩膀去山后,恨不得给这丑八怪吃飞镖。冷静下来,决定先下手为强。自卑的心理,注定他不敢正面出击,连续几天在师傅面前晃悠。看师傅忙的顾头不顾尾,便打消了请他出面的念头。之后见两人多次进树林,只好自我安慰:一切都是缘分,如果“小嫩瓜”没看上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便将恋情藏进心底。每当看见两人去山后树林,就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暗骂,以平息愤恨之怒火。
“你‘小嫩瓜’也太不值价,我李小飞正宗美男子,你竟看不上,瞎了你狗眼。都说女儿像父亲,看来你老子也不是好东西。‘小嫩瓜’,你告诉我,他有什么好?长的猴头猴脑像孙猴子,个头还没我个头高,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不要脸的狗男女。我呸,呸呸呸!”
林子里刮起了阴风,听石头喊他,打一个寒颤,骂一句,出了树林。
六
曾子萍第二天凌晨,悄无声息地离开独山村,八点多便到了和傅来约定的地点。
傅来扶她上车说:“不要看了,送你回家。”交给她一串钥匙,说是她姑父家的全部钥匙。
她惊讶,他怎会有别墅的钥匙?姑父一家怎么了?
他得意地笑笑,将那天下午送她走后,赶回杭州准备小林核查的事告知。
她沉默了一会问,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想问问她的情况?
他说,他昨天上午约了小林,故意透露她杭州的情况,估计他已派人去核查。
她问,他是否知道自己今天为何而来?
傅来说,县城就要演一出大戏,男女主角已经亮相,女主角非来不可。戏名是“美人救英雄”。不过,这场戏很难闭幕,不后悔么?
曾子萍已经对眼前的小伙子略有好感,看着车窗外叹道:“从东到西,转了一圈回到原点,已明白无误地告诉我,这是我的宿命,没什么可后悔的!”
曾子萍默默离开独山村,肖阳是一天后才发现的,找遍了全村,没找到人。又发动伤员去找,仍无结果。有士兵提供了一个情况,说前两天,看见曾少尉去找过队长。肖阳估计浑球也许知道,找到时光问,曾子萍失踪,他是不是早知道?为何不跟她长官说一声?
董保民和余南山等汇聚过来,都在询问是咋回事?
时光搓搓手抹把脸,说,大家还记得她曾说过,她姑妈家里逼她嫁人的事么?她这次去县城替游击队买布,邂逅了未婚夫,就是福来布庄小老板。她被鬼子跟踪时,小老板证明是他的未婚妻。她担心小林要找小老板麻烦,想帮他渡过难关。她知恩图报,这样做无可厚非。临走时说她不会当汉奸,县城见面互不相识,就算帮她了。
肖阳释然,说既然如此,为了曾经的战友,大家以后都不认识。散了吧。
周长庚跟他后面边走边问,长官早就知道这事?
肖阳教训他,“说你是个瓜娃子,你还不服。这还看不出来么?”
周长庚嘻笑着说请长官指点迷津。
肖阳放慢了脚步说,曾子萍属于崇尚铿锵激越战斗生活之人,跟小老板享受荣华富贵,不是她兴趣所在。浑球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很有可能是执行特别任务去了。她的上峰,既不是营长,也不是队长。
周长庚拍拍脑袋说,他还是没弄明白。问曾子萍会不会是接受了军统指派的任务?接着点头说,可能是!
肖阳饶有兴趣地问,他是从哪方面看出来的?
周长庚说:“我是从长官身上看出来的。丫头片子超凡脱俗、聪明伶俐,也钟情于长官;长官潇洒英俊,沉稳睿智,一表人才。本来是郎才女貌,天下无双的一对鸳鸯,早在部队就有‘金童玉女’的说法。丫头片子对长官热情奔放,含情脉脉。长官却对人家不冷不热,若即若离。我分析,面对这么漂亮的幺妹子,还是大城市里的大小姐,长官为何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长官有点忌讳她。我又想,长官忌讳她什么呢?我看长官对军统没有好印象,说明她可能是军统。如若不然,说明长官不是男人,我是坚决不会信的。因为长官看那个女人,眼里要滴血,就能证明。”
肖阳停下,看他好半天,冒出一句,“瓜娃子,我低估你了。我问你,哪个女人能让我眼里滴血?”
“这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非逼我说,我说顺了口,夜里做梦说出来,泄露了军事机密可不得了。”周长庚故弄玄虚地答道。接着叹口气说:唉,丫头片子这一去,小林能放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