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王羲之三个同时惊呆了。
“没事,估计兰娘的脑袋又长了个大包!”谢道韫的反应很平淡,似乎习以为常了。
不过,当她说完这句,突然间看到王羲之三个,却变得无比震惊:“你,你们,伯父……”
“他们是我的朋友。”谢安脸上原有的尴尬表情稍稍消散了一些,挤出一丝笑意,解释了一句,转头走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兰娘,兰娘!”谢安还没走到跟前,谢道韫身子一转,已经跳下台阶飞跑了过去。在落了雪的花丛后面,果然躺着一个脑袋上顶着大包的姑娘。
“兰娘也是倒霉,脑袋上动不动就长包,一长包,还会把自己疼晕。”
谢朗跑过来后,望着躺在雪地里双目紧闭的丫鬟,直摇头。
“说的好像你脑袋上没长过包似的!”谢道韫白了谢朗一眼,把晕乎乎的兰娘扶了起来。
“虽然这段时间大家的脑袋上全都莫名其妙长过大包,可就属兰娘长的多。”谢瑶说。
听到这话,大白鹅本能地看向了孙绰:“孙先生,这里面没有猫腻?”
孙绰没有回答大白鹅的问题,而是望着谢安问:“安石兄,孩子口中所说是真的吗?”
“你这人真是疑心重,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谢道韫抢在谢安前面,激动地说。
“好了,令姜,快和你的两位哥哥把兰娘扶回去休息吧。”谢安摆了摆手。
“可是,您还没介绍三位客人呢,我们怎么好意思就此离开呢!”谢道韫接口说。
“哎呀,令姜妹妹,待会儿和客人认识也不迟,赶紧走吧,晚了,人该疼死了!”
谢瑶拉着谢道韫的手臂说。
随后,在谢瑶和谢朗兄弟两个的拉扯下,谢道韫不情不愿地扶着丫鬟兰娘离开了。
看着三个孩子走远后,谢安对王羲之三个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请!”
“谢兄,刚才那个就是你家有趣的小侄女吗?我看她不但有才学,还挺伶牙俐齿的!”
大白鹅摇晃着在野外生活了半年多,明显瘦下来的身子,边往客厅走,边说。
“正是她,令姜从小就颇有志向,老夫非常疼爱她。”谢安笑笑,安排王羲之和孙绰坐了个下来后,又看着大白鹅在客厅各处好奇地转悠了起来,渐渐收回了视线:“另外两个,稍大一点的,是我三哥的长子谢朗,小点的是犬子谢瑶,让三位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还是说说脑袋长包的事吧!”大白鹅背对着众人的身子,忽然转了过来。它在谢安家的客厅转了转,并没有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便觉得索然无味。
“是啊,谢兄,我听孩子们说这种事还经常发生,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羲之关切地问。
这时候仆人把茶水送了上来,谢安劝说王羲之两个喝茶水的同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我家上下,脑袋上反复长包,并非祥兆……”
“安石兄是想到了汉初旧事吗?”孙绰问。
“是啊,哎……”谢安又是一声叹息,幽幽地说:“相传汉初淮阴侯韩信,被吕后和萧何设计诛杀时的前半个月,他家的狗脑袋上忽然就长出了犄角,犄角本就是从脑袋上多出来的肉包中生出来的,所以,哎,这件事不提也罢。”谢安摆摆手,表情非常地痛苦。
在他看来,这是他们谢家家道中落的不祥之兆。
“谢兄,不要如此消沉,事在人为……”
“对了,你们怎么忽然来了?来前也不知会我一声,我好远道相迎啊!”
王羲之正想劝说他两句,谢安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们是在天目山玩了半年,玩腻了,顺道来你这里看看。”大白鹅插了一句。
“玩了半年!逸少,你,你不是刚入仕嘛!在我看来你应该有好多公务要处理,怎么可能抽出半年时间游山玩水呢?另外,秘书省的郎官不需要点卯吗?”谢安吃惊地问。
“不用,我那个官闲散得很,根本不用每日到署衙报道,有事他们会托人找我的,实在找不着,自然会找个人处理的,根本没必要担心。”王羲之表情淡然,解释说。
“可你,可你……”谢安结巴了几句,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坍塌了下去。他其实是想说“那你胸中的抱负怎么办?就这么继续混日子吗?”,只是这些话说了,只能徒增王羲之的烦恼,于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变,因此,他果断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哎,不对呀,逸少,我的师傅,你不是新婚燕尔吗?郗家小姐,你的夫人,她就这么放你出来了?而且还一玩就是半年?!”谢安沉默了片刻,又激动地望向了王羲之。
“她自然不肯放人了!”大白鹅瞟了谢安一眼,发现他好像更能唠叨了。“不过,我们根本就没有给她阻止的机会,直接溜了出来!哈哈……”说完,大白鹅自顾自笑了起来。
“你们,你们……逸少,你这样做可有些不合适啊!”谢安张了张嘴巴说。
“我明白,当初之所以想出来,一方面是盼着能在天目山中访到仙人,另一方面,主要是觉得我那场婚礼也太浮夸了,好像根本就不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更像是郗王两家在给皇帝演戏……以我的性格自然很烦了,所以,就想出来逛逛,散散心。”王羲之尴尬地笑了笑。
“出山之后,逸少这边已经给家里写了封平安信,并且说明来你这里盘桓几日,就回去了,相信郗家小姐收到那封信,看到逸少的解释说明,心情会好一些的。”孙绰跟着说。王羲之给家里写信时,他和大白鹅都在场,王羲之刚才说的那两点原因,都被他如实写在了信里。希望郗璿足够通情达理,足够包容,能原谅王羲之这次的疯狂和莽撞吧!孙绰默默地想。
“哎,人人都不自在啊!”谢安点点头,又是一声叹息。
孙绰盯着他看了两眼,忽然压低了声音:“安石兄,我觉得你家上下脑袋上反复长包,并不是因为家道中落,出现的不祥之兆,而是有人在暗中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