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在赵宗全的面子上,顾偃开这次下手倒是不重,而且顾廷烨也学会了“大杖走,小杖受”,并没有怎么伤到。
即便如此,顾廷烨心里仍是忿忿不平,吨吨吨灌了几碗酒,就开始倾诉内心的苦楚。
“大人,你说他是不是蛮不讲理?”
邢泽点头。
“歹人当路行凶被我碰上了,那我能不管吗?我要是袖手旁观,如何配得上靖北军的名号?”
邢泽再点头。
“我又不知道那是赵团练,天意如此,我能怎么办?”
邢泽又点头。
“大人时常教导我们忠君体国,赵团练入京,那是官家的旨意,我身为臣子,理当为官家尽心尽力,护持赵团练又有什么错?”
邢泽还点头。
“什么狗屁掺和立嗣,祸及家门,祸及家门的是我那‘好’母亲才对!他顾侯爷昏庸,看不清人心,就知道在儿子身上作威作福!”
邢泽仍然点头。
“为朝廷立功要打,为外祖尽孝要打,为官家尽忠要打,做不好要打,做得好还要打!大人,我很茫然,您懂吗?”
邢泽依旧点头。
“我究竟怎么做才能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顾廷烨眼眸湿润,委屈又痛苦。
“既然不爱我,为何又要让我降生于世?”
邢泽点……没点,他摇了摇头。
长者的“慈爱关怀”,怎么不算爱呢?
只是爱的不明显罢了。
“我不明白……”
顾廷烨仰天长叹。
“太难了,不会做,做不会,哈哈哈哈!!!”
顾廷烨不懂,所以借酒消愁,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发疯似的宣泄。
邢泽倒是懂,只是没法跟顾廷烨说。
都已经发酒疯了,能听进去个鬼呦!
所以邢泽很干脆的赏了一记手刀,顾廷烨半点不犹豫,立马就睡的很安详!
“抬下去。”
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小顾又醉了?”
华兰见邢泽进来,笑着问了一句,显然也是听到了顾廷烨的悲愤呐喊。
邢泽点点头:“醉的透透的,我给他放倒了。”
华兰哭笑不得:“来者是客,顾家二郎又视官人为兄长,怎好动粗?”
“还是免了吧。”邢泽有些嫌弃,“这样的臭弟弟,本公要不起,一天天的,净给他操心家里那点事儿了!”
华兰也轻轻叹了口气:“亲父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非得闹到父子离心的地步。”
“谁知道顾偃开怎么想的。”邢泽有些恨其不争,“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倔葫芦,还都锯了嘴儿,简直愁死个人。”
“官人不妨提点一二。”华兰建议道。
邢泽摇头:“没有用,顾廷烨的性子,除非是他自己想明白,否则他根本不会信,即便信了,那也只是一时,但凡顾偃开再有什么不符的举动,他就会立马动摇。”
这就跟明兰说曼娘不是个好人一样。
疏不间亲。
明兰对于顾廷烨和曼娘来说是外人,邢泽对于顾廷烨和顾偃开而言也是外人。
而顾廷烨又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大多执拗,不会因为他人的言语就改变观念,他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亲身感受到的。
以顾廷烨的性子,得知落第乃是因为大哥出卖自己,揪着领子就敢质问,没道理轮到紫雁和小秦大娘子就变了。
“母亲”这个词对于顾廷烨的意义,那可比科举来的更重要!
更何况现在的顾廷烨还不是剧中潜心读书几年的顾廷烨,而是驰骋沙场的悍将,自有血性在心。
顾偃开处事不公他敢顶撞,得知小秦氏居心叵测,欺瞒哄骗,搅风弄雨,侮辱了他心中的“母亲”,第一时间就该翻脸才对。
可他偏偏没有!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完全相信,还有侥幸,还有期盼。
那为什么刚才又说小秦氏祸及家门?
因为在挨打的过程中,顾廷烨带着怀疑求证的心态,亲身感受到了小秦氏劝解当中隐含的居心不良。
但他依旧没有立即翻脸,因为还不能实锤,他在等邢泽手里的真凭实据。
“宁远侯父子……”华兰摇摇头,“可真是一对儿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邢泽玩笑道,“俗话说得好,儿子就是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