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的嘴角紧抿着,眼睛露出一丝疑惑,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张带来的消息好像晴天霹雳一样,让他浑身上下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
怎么可能会是巧珍?你是不是搞错了?李杨惊呆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难以置信这样的事实。
她勤勤恳恳,对工作兢兢业业,以前和她有面条上业务合作关系,就觉得巧珍一个丧偶的女人带着仨孩子非常能干,吃苦耐劳不说,更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看到压面店就这样夭折,李杨深深的为巧珍感到惋惜,想到长期的合作关系,李杨想都没想,便不假思索的同意她来厂里。
为了巧珍能够顺利来厂,让他看到了总经理和张主任从中作梗的不纯动机,他作为厂里一把手,既要有十指弹钢琴的统筹驾驭能力,又要时刻掌握厂里人的动态,他需要自己信服的眼线及时给他汇报全厂上下人员的思想动态。
明明说好的事情轻而易举被别人推翻,这是在架空自己吗?
李杨想到吃饭时和巧珍的谈话,觉得她不仅亲和力强,还有远见,他对巧珍的印象又更加深刻了。
当他听到巧珍口中说出关于建厂扩建的讲话稿提出的补充意见和下步计划,李杨认为巧珍绝非等闲之辈。
一天的相处时间虽短,可是通过自己的暗中观察,巧珍在这一天的表现可以说无可挑剔,任劳任怨,勇挑重担。
尤其是她在自己办公室打扫卫生的那一刻,因为地面太滑,摔倒之后跪在地上的那一幕,在他心中无法忘记。
她宁可忍受疼痛,也不愿给自己添一丝麻烦,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愧疚,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李杨不信任的眼光漠然的望着小张,似乎在寻找着更多的信息和证据来证明他说的人不是巧珍,而是别人。
他沉默了一下:“说个话,你支支吾吾什么?是不是弄错了,她刚来一天,你作为主管,直接说下属坏话,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董事长,你难道忘了?是我自己不想说,你让我说的呀!你是在护着她吗?”小张听到李杨在维护巧珍,直截了当的话语从嘴中脱口而出。
“胡说,别人身上也长着眼睛,都不是睁眼瞎,你身为办公室主任,你的心胸怎么如此狭隘,没有容人的海量呢!你以为就凭你的一己之言我就相信你的话吗?”李杨郑重其事的望着小张。
这要是别人,李杨也不会置于这样生气,偏偏是巧珍,她安分守己,怎么可能是她?这话还出自办公室主任之口,她还是太善良,不了解职场的险恶与居心叵测。
“董事长,你也不要动怒,门卫老刘请假,门岗上没人,我手头上的活忙的焦头烂额,让巧珍手头里的活忙完的时候去门岗上帮着看一会儿,她却以活多为由,直接拒绝我。”
“拒绝是因为你布置工作没有讲究艺术,太机械化了吧!”
“没有,我也是苦口婆心劝她,想着是新人刚到陌生环境,心理上会有所不适应,我做了半天思想工作才说服她,去门岗上没有多久,她就直接睡岗,你说这性质多恶劣。”
“睡岗?还有这事?李杨疑惑不解的望着小张。
“那可不是,这要是在车间睡岗发生了安全事故,那后果更不是不堪设想。”
安全事故大于天,李杨知道这句话在他心中的分量,看到巧珍刚来的表现,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可是她怎么会睡岗?难道是小张无中生有?
可万一小张说的事实是真的呢!这么多年,他提拔很多了骨干人员,其中一个就是小张,从建厂开始,他就跟着自己干到现在。
创业容易守业难,他知道创业是一场冒险,但守业也是一场持久战。既然真有这样的事实,不管厂里领导工人,都要按照厂规厂纪进行处理。
巧珍刚来,就受到这样的处分,他觉得这样的结果还是太严重了,若不处理,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又会说他向着这个不向那个,这电池厂岂不乱套?
“董事长,巧珍的事情那就按照你刚才说的话通知她走人,咱们用不用再招新人。”
“先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再说,你急什么?要是冤枉了好人,岂不伤了人心,毕竟一个女人跑这么远来厂里干活也不容易。”
一不做,二不休,扳倒葫芦洒了油,小张看出董事长是在偏向巧珍,他不依不饶的说:“我当时送完乡里领导回来,在门口按了半天喇叭,巧珍在屋里睡觉这就是事实,你若还不信,可以把巧珍叫过来问清楚,她自己都主动承认了,这难道还有假吗?你若还不相信,或者调取监控也行。”
“不用说了,既然事实已经存在,你就象征性的批评一下,毕竟她刚来还是新人,需要慢慢适应,得有个过程,何况,巧珍刚才在打扫我办公室卫生的时候,还摔成那样,人家要是跟你一样斤斤计较,你说这算不算工伤?”
“那是她自己的原因,董事长,工作就是工作,不能融入个人感情,要不我们定的规矩是不是就形同虚设,成了一张废纸;不能对一部分人心慈手软,对其他人就放任不管,那就失去了约束的效力,我们的电池厂还怎么能正常运转?”
“你给我住嘴,照你这么说我是看人下菜了,你来给我汇报工作,在我面前出言不逊,是不是叫顶撞领导,我是不是也应该先把你处理了。”
“董事长,你若执意不听,我也没有办法,我为来为去,不也是为您和电池厂着想吗?如果员工犯错,我们还要装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其他的工人是不是都会纷纷效仿?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你的权威,让你尊严扫地?”
李杨冷静下来,听着小张的话也有一定道理,虽然他自私狭隘,可是,这话听上去也没错,也是出于公心,但是,一想到巧珍,他又觉得下不了手。
“那你想如何处理?”李杨把皮球踢给了小张。
“按照厂里规定,上班期间在工作岗位出现躺卧、坐那闭目养神、打盹现象均按睡岗处理,并且在全厂进行通报公示,违反一次罚款五十,之前,咱厂就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纪律整顿之后,大家干活的积极性也提高了不少,这事不能心慈手软,咱又不是慈善机构,必须从严处理,才能服众。”小张一本正经的说着。
自古以来,龙虎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伤,在这件事上,小张绝不会含糊,更不会轻易让步,有了这铁一般的事实做支撑,就算董事长想护她,有了这厂规,他不信巧珍还有脸面在厂里呆下去。他希望巧珍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这样对学斌的报复就已经达到了。
“你灵活掌握,不敢太死板,这样处罚巧珍是不是太严重了?差不多就行了,过犹则不及啊!你要知道,我们通报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最重要是让当事人从事故中认识到事情的危害,能够受到警示,这才是我们的初衷啊!”
“董事长,你不是给我们说过,义不掌财慈不掌兵,我们不仅需要狼一样的团队还需要鹰一样的口号吗?这么多年,电池厂风生水起,不都是你的人格魅力让大家信服吗?不管咋说,规矩定了,如果因为人情道义,我们执行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如果不能持之以遵守下去,就违背了我们制定的规章制度的初衷,别的工人就会心生疑心,就会说我们的管理有问题。”
李杨表情肃穆,无奈叹了口气:“既如此,就按规矩来办吧!不过你给巧珍解释清楚,免得她再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