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屋里布置得倒是干净的很,只有正中一扇屏风,和屏风后一张卧榻。
但此时卧榻上已空无一人,原本两盏油灯也只剩一盏能勉力照亮三尺范围。
在卧榻后方露出一个蝉型的地洞出来。
那地洞大小恰容一人通过,在旁边立着一块青色方砖,同样被雕成一只蝉的模样,与地洞大小吻合。
此刻这块厚重的蝉型青砖已被下方的机关顶开,在地洞内有昏黄灯光跳动,程羽小心向其靠近,发觉离那洞口越近越是阴冷。
就在他刚行至洞口之时,又有一丝细细紫气从地洞内飘出。
程羽盯着那缕紫气直到没入房顶不见之后,这才小心探头向地洞内张望。
只见里面是一步步斜着向下的青砖楼梯,楼梯台阶拢共分两级,一级九步,而后是一个平台,再下去五步之后便是平地,显是对应的九五至尊。
加着小心的程羽并未撒开神识进去探查,而是凝神细听,结果这一听不要紧,下面好似传来两个人的呼吸声。
他顿时眉头一皱,急忙又向前凑近一点,这次听得更为清楚,确是有两人的呼吸声,只不过一个颇为明显,而另一个却微弱得很。
听去明显的那个显然离得不远,且还带着轻喘,似是在做什么吃力的事,应就是刚下去的嘉瑞帝。
另一个极其微弱的呼吸声则更为遥远,倒好似还在更深的地下。
他从洞口探头向下张望,顺着九五至尊的台阶向里看去,原来下面是一座如地宫般大小的冰窖。
整座冰窖虽看不完整,但也能瞧出布局大概是一直径约为三四丈的圆形。
墙壁及地面皆是用砖垒成,一排排黄铜大冰鉴沿着一圈墙壁排布,整个冰窖内阴寒无比。
而只穿一件蝉翼单衣的老皇帝在里面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看着还有些惬意。
程羽只看到冰窖的一小部分,嘉瑞帝就已然手执木托盘,托着一盘洁白冰凌,向洞口而来。
他沿着一级级台阶爬出冰窖返回草庐内,将冰鉴放在地上,伸脚在靠墙角的一块地砖上连续轻踩三下,随即一阵“乒乓”刺耳声响起。
程羽看到立起的那块蝉型地砖被机关牵引,正拖拽回原先位置,要将地洞盖住,他实不知此处深浅,恐被困在冰窖内,当即趁着地砖尚未完全复位之际,也返回到草庐内。
只见嘉瑞帝将盛着冰凌的木托盘放在屏风前,而后转回身坐回卧榻上,抬手“啪啪!”拍了两掌。
草庐外的太监闻声,轻轻将木门打开,跪着将冰凌托盘拿至院内。
小郡主从食盒中依次取出木槌、木碗、木勺,及好几种不同的鲜乳,一一摆在桌案上。
周太监在旁边瞧着,也在用心记着步骤。
“周公公,这香盖绵冰要做得好,需用真狗柰籽加蜂蜜,浇至香盖丁上,搅拌均匀后,最后再加几片干净新鲜的薄荷叶,可作调和提神用。”
安亭郡主见周太监在旁边用心记着,倒也不藏私,每个步骤和用料都讲清楚。
周太监瞧着鲜乳合着蜂蜜及冰沙,依次浇在金黄色的香盖丁块上,不由自主的喉头一动,不敢再看那木碗之中散发着诱人香味儿的黄白之物。
“周公公。”
安亭郡主将做好的香盖绵冰递给周太监,再由周太监送至草庐内嘉瑞帝跟前。
“哧溜哧溜!”
一脸潮红的嘉瑞帝在屏风后也顾不得礼仪形象,端着木碗木勺便舀着大口吃起来。
此时程羽就在嘉瑞帝旁边,眼见着他身上那些细小红疹子,随着一口口香盖绵冰下肚,已成片成片的消退下去。
安亭郡主此时也回到草庐内跪在屏风前,程羽元神稍稍移步,第一次在如此近距离上亲眼看到小郡主模样。
此时的安亭郡主,与程羽在月云斋初见她时又不一样。
犹记得彼时的她全身罩着帷帽长纱,轻施薄粉,淡扫蛾眉,有一种清新脱俗,云淡风轻之美。
而此时的安亭郡主,换成一袭雍容宫装,凤冠霞帔之下,眉目端严瑰丽,确是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绝美女子。
忽然之间,程羽脑海中不知为何一片空白,而后凭空闪出一个场景出来:
灯光璀璨,霓虹闪烁。
满座高朋,觥筹交错。
突然全场安静,灯光全灭,继而一个恢弘且带有古风格调的背景音乐响起,一道聚光灯打向舞台尽头,一位身穿大红宫装,凤冠霞帔带着红布盖头的新娘,手上拽着一根红色丝绸带子,带子另一头,则是一位身着大红古典礼服的男子,向脸上看去,那男子正是程羽本人。
“吉时已到,迎请新人共入喜堂!”
现场响起的,明显是经音响扩音后的主持人声音。
嗯?
程羽眉头一皱,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脑海中会涌现出如此一幕。
而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的安亭郡主也莫名向程羽这边微微转头看来,但程羽元神此时乃是灵体,因此安亭郡主这转头一眼却是瞧了个寂寞,不由得柳眉微微一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