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彩云县,沈云沐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昏迷过去,肖燕回把他背进了一家医馆,大夫给沈云沐把腿接好,开了一些内服外用的药。
“这位公子的身体底子是真好,一定是习武之人吧?如此严重的伤,公子竟然能撑到现在。”
肖燕回看着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的沈云沐,紧张问道:“他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大夫沉沉叹了一口气,回答:“公子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筋断骨折,必须要用名贵的药材,且静心修养,否则……”
大夫不再继续说了,肖燕回明白了过来,留下诊金,抱拳道:“多谢大夫。”
肖燕回背着沈云沐,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引得不少侧目,肖燕回却不在意。
“太子殿下,您可真沉啊,也是,你本就比我高出许多,不能把你当成小孩子了。”
沈云沐靠在肖燕回的肩头,迷迷糊糊的,他感觉自己仿佛是在一棵桂花树下沉睡。
回到客栈,歌姬们已经离开了,肖燕回把沈云沐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然后独自一人下楼,他看了一眼对面的铁铺,大门紧闭,肖燕回意识到了什么,眸子一沉,扭头问小二:“伙计,林淳年林老爷的府邸在什么地方啊?”
海棠街,一栋气派的宅邸坐落在正中间,高墙围起的院子如同鹏鸟的羽翼一般延伸。
林淳年站在庭院里,背着手,面对着一棵大树,一个奴仆走到他身边:“老爷,起风了,您还是进屋子吧。”
林淳年伸出手,接到了一片落叶,他点点头,转过身,突然,从房顶上射出来一支箭,林淳年的耳朵动了动,一把推开奴仆,利箭朝着林淳年的脑袋飞过来,下一秒,一抹矫健的身影挡在了他面前,肖燕回打开扇子,轻松地将箭挡到一边,奴仆急忙呼唤家丁:“快,有人要谋害老爷,快追!”
林淳年急忙掬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肖燕回扶起他,微微一笑:“林老爷,我们见过。”
“什么?”林淳年愣住了。
肖燕回提醒道:“敝姓肖,帝都廷尉,客栈,正山小种,我询问过你关于曹铁匠的事情。”
林淳年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肖燕回:“原来是你啊。”
“林老爷,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
林淳年缓缓转过身,背起手:“肖大人,你救了我,但一码归一码,我没有说谎,巳正我的确在铁铺看到了曹铁匠。”
肖燕回微微一笑:“林老爷,我知道你不会说谎,方才暗箭射出时,你下意识推开了身边的仆人,你是正直良善之人,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你的确有所隐瞒。”
“我……”林淳年正想反驳,肖燕回打开折扇:“林老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淳年愣了愣,沉声道:“肖大人救林某一命,林某自当请大人喝茶,请吧。”
林府正堂,桌上摆着茶具,茶烟缭绕,阵阵清香。
一个奴仆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林淳年问:“人抓到了吗?”奴仆摇摇头,小声说:“是小的无能……”林淳年叹了口气,挥挥手,奴仆急忙退下。
“看来还是要去县衙报案,林某遵纪守法,素来行事磊落,究竟是谁,想要害我?”林淳年眉头紧锁,肖燕回拂了拂袖子,为他倒茶。
“肖大人,林某自己来吧。”
“林老爷不必客气。”肖燕回端起茶杯,放在鼻子下轻嗅,“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林淳年喝了一口茶,说道:“是啊,肖大人可喜欢。”肖燕回勾了勾唇角,放下茶杯,正色道:“林老爷,我相信那天,你的确在巳正去了铁铺,也的确取走了剑,但是把剑交给你的人,并不是铁匠曹建安。”
林淳年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说:“不可能,那个人明明就是曹建安,我可以确定!”
“你为什么确定呢?”肖燕回的眼神一凛,“你看清楚了曹建安的五官吗?”
此言一出,林淳年竟然瞠目结舌,他说话有些结巴:“我,我,我……”
肖燕回低声道:“之前在客栈,我就注意到了,普洱泡出来的茶汤颜色,和正山小种完全不同,林老爷是爱茶之人,应该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才是,但你却在喝了一口之后,才察觉出不对,这说明,林老爷你的眼睛,出了问题,对吧?”
林淳年的身体一抖,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声道:“肖大人,林某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能理解。”肖燕回道,“你是林家的主人,以林家在彩云县的地位,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你不能让旁人知道你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是,现在有一个无辜之人被冤枉陷害,我恳请林老爷你能站出来,为我妹妹作证。”
林淳年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压抑着情绪道:“肖大人,别白费力气了,我的眼睛没有问题。”
肖燕回的眸光冷了下来,他站起身,没有再看林淳年。
“林老爷,若你的眼睛真没有问题,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一直在喝的,并不是雨前龙井,而是用盛过茶,留有茶香的杯子,装的白水呢?”
林淳年的手震了一下,他端起茶杯,仔细观察杯中物,肖燕回摇了摇扇子。
“林老爷,我骗了你,你杯子里的,的确是雨前龙井。”
林淳年呆住了,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脸上涌起些许惭愧,方才他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若他的眼睛真没问题,又怎么可能自我怀疑呢?
肖燕回大步朝外面走去,林淳年闭了闭眼睛,放下茶杯。
“肖大人,等一下!”
肖燕回停住了脚步,杜淳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
“我帮你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