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着法印里的黄光,我见那人三十来岁,五官端正,样貌俊朗,身着一身中山装,他右手臂上被桃木剑劈到的地方漆黑一片,他丝毫无感,只是表情冷峻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后脊发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脸上有些露怯,但仍然强作镇定,道:“你再看我……我……我用雷劈你!”当我说完用雷劈他的时候,那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老范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篆,拍在神秘人脑袋上的同时,将法印收回了自己腰间,对老槐道:“帮我把他禁锢起来。”老槐当即从地下探出一堆树根,将神秘人的四肢死死地箍住。
老范手持桃木剑,似是在等鬼魂从这人的身体里出来,但等了半天,并没有鬼魂出来,他心中犯了嘀咕,看了我一眼,似是在说:“难道我的法术也失效了?”但这个疑虑在他的眼睛里转瞬即逝,因为他使法印和桃木剑的时候是没有问题的。
他故作担忧,道:“陈道士这混账吃了狗肉,害得我破法了!”
他走回到法坛前,将桃木剑放在桌上,而后龙飞凤舞地画下一张符,又拿起先前画好的一张符垫在上面,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他举着符篆慢悠悠走过去,那人见符篆上的内容,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似乎根本不怕。老范心中冷笑,走到近前猛一拍掌,将刚刚写下的符篆贴在了那人的脑袋上,而垫在符篆上面的那张对方并不惧怕的符则飘落在了地上。
“呲!”
被老槐箍住的男子忽然发出一阵诡异地叫声,那叫声音好似成千上万条长虫一齐嘶鸣,听得我头皮发麻。
“看你怎么闭坛!”
老范双手将对方的眼皮按住,而后向下一划,那人的眼皮立即耷拉下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我见他眼珠乱动,脑袋和四肢拼了命的扭动,似是想把眼睛睁开,但不知如何,经过老范在他眼睛上一摸,他竟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了。
“青山,把七星剑抹上鸡血拿过来。”
原来那桃木剑叫七星剑。
我将七星剑抹上鸡血,提着它小跑着给老范送过去,他接过剑,在那人的头顶划了一剑,我看到那人的头皮瞬间翻起,老范伸出手,从那人的天灵盖处取出了一枚尸骨玉。我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老范手里那颗如白脂般光洁无瑕的尸骨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怨气好重!”
老范点点头,掌心攥紧,将尸骨玉握在其中。
嗤……
他的掌心冒起浓烈的黑烟,那黑烟腥臭的令人作呕,下一刻,老范掌心传来一个男人惨烈的叫声,那惨叫声中还夹杂着一个痛苦的,苍老且嘶哑的呻吟声。
“忠仁……”我听到那个苍老的声音在叫着师父的名字,“好哇……真是……好手段……”说完这句话,他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那笑声听上去很是狂傲,半晌,他又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叫声,随着老范手里的黑烟越来越少,那声音的主人好像一个将死之人说出最后一句遗言般,道:“咱们……后……会……有……期……”
老范皱眉,将手心摊开,化成了红色粉末的尸骨玉在凉风的吹拂下,徐徐飞向了远处。他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凝重。
“老范,你怎么了?”
我拉住他的袖子问道。
他回过神来,对我道:“找东西把那东西处理了。”
“啊?让我杀……杀人?”
“它不是人,它是人蛊。”
我头一次听说这个词,问道:“什么是人蛊?”
“苗疆鬼巫族过去有一种思念亡人的巫术。施术者将十二个时辰内死亡的人涂抹上防腐药物后,把尸体存起来,而后在中元节那天,将尸体封入蛊盅。之后的三年里,每到三月初三,清明前后两天,七月十五,十月初一这四个时间进行作法施术,亡人的鬼魂就会永远禁锢在尸体里面。在此之后,这具尸体虽然能站起来走动,但也只是一个存有一魂的活死人罢了。”
“有心术不正的歹人,将尸骨玉和活死人结合在一起,最终炼成的东西能走能跑,和正常人几乎没什么两样,这种就叫做人盅。”
我听完老范所说,眉头不禁深深地皱起。
他走回到法坛前,提起毛笔又开始画符。我看着地上那具已经没了动静的人盅,心中直犯恶心。我回头看看老范,他让我将这家伙处理了,那不就是像在方老二家那样把这东西烧了?可附近既没有干柴也没有汽油,我要怎么烧?正愁着,我瞥见手里五雷剑上的那个“火”字,眼前一亮,暗想我不妨试试用火雷决来劈这家伙。
于是我口中念咒,手上掐诀,五雷剑的剑尖直指地上的人盅。
“别用天雷!”
小环的声音喊出来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我的咒已念完,手决已成,一道赤红的天雷从天上哗啦啦劈将而下,将地上的人盅胸口劈出一个大洞来。
老范回头见到这场景,急对老槐道:“快封印!”
老槐身子一抖,我看到一个透明的像蛋壳一样的东西将我们罩了起来。没一会儿,西城门那里跑出好些人,他们手持电筒,朝着老槐的方向来了。我们盯着那群人,但见那些人身着警服,戴着警帽,却是西城派出所看守城门的陈警官一队人。
他们拿着手电四处看,那陈警官道:“刚是劈到这附近了吗?”
“肯定是这。”
“这雷真谍,我活了快三十年,头一次见着红色的雷。”一个年轻的警官脸上带着一丝震惊之色,手电筒晃来晃去,最终将灯光定在了我的脸上。“那是个啥?”
我心中紧张万分,看向老范,他冲我示意不要说话。
“我们快回去吧,万一等会又来一道雷咋办?”
一位女警察怯怯道。
老槐树当即发出一阵好似雷云中的闷雷的声音,领队的陈队长脸色大变,骂道:“乌鸦嘴!”随后一挥手,“快跑!小心雷劈!”众人当下扭头便跑,好几个被地上鹅卵石绊倒,帽子都摔飞了出去,不到一分钟,这些警察又全部撤回了西门中去。
我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