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不仅仅是郭靖，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起来。

他们懂得不多，只懂得最朴素的对比。

六怪见过蒙古人的打仗方式，见过他们的凶悍。

丘处机和杨铁心则是想到了靖康耻。

他们是觉得蒙古比金国强，那中原一定会更惨。

郭靖看着眼前的锦绣山河，看着那长江两岸隐约的一些良田，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森森，不忍心看到那满目疮痍的样子。

“我给大伙讲讲古吧。”

众人便立在着长江岸边，听着季伯英讲古。

“先秦时有一个吴王夫差，他们是周文王的亲戚，几代人都很贤良。夫差的父亲死在了与越国征战的战场上，他便励精图治，每天入门前都要让别人提醒他，莫要忘了父仇，他终于打败了勾践，让他做了自己的奴仆。这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王，势力让最大的晋国都感到警惕。”

“可他打败越国之后就变了，他变得骄傲自大，沉溺于享受，身边的良臣驱逐，终于又败在了勾践的手里，丧了命亡了国。”

“更可笑的是勾践壮大了越国，却又因为权势之争身边良臣死的死跑的跑，越国也没有好下场。”

众人听着季伯英说完这段古事，又听他讲了宋前李存勖的故事，与夫差相比，何其相似。

“郭靖，我来问你，铁木真身边有没有权势之争呢？”

季伯英说这句话有点忽悠郭靖的意思，天下哪方势力没有权势之争？

但郭靖已经被季伯英吓住了。

铁木真身边的权势之争自然也很厉害和他的结拜兄弟和他的义父，甚至他手下的儿子们。

难道铁木真也会像上面这些皇帝那样变得昏庸吗？

郭靖已经被季伯英带进了沟里。

“你看今天的金国都不是好人，但却不知道这金国在当年却和蒙古何等相似。”

“当年北方还是辽国，金国只是一个小部落，也是被辽国欺负，和铁木真像不像？后来他们励精图治奋起反击，打败了辽国这个垂垂老矣的庞然大物。郭靖你说这像不像蒙古？”

“后来中原发生的什么事情也不用我再多说了，你们也一直是深以为耻的。历史就是一个轮回，从夫差到李存勖，从金到蒙古，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复哀后人也”

江水拍打两岸，拍碎半天霜雪。

众人都没料到季伯英这样的江湖人，还有这样远大的见识。

他们都已经沉浸在波澜壮阔，万分厚重的历史长河之中。

他们也听明白了季伯英的意思，不仅仅在说铁木真内部也有许多问题铁木真，从利益的选择上也不会将蒙古与中原人一视同仁。

同时也在说铁木真现在英明神武，将来也依然会发生改变。

这就是季伯英夹带的一些私货。

众人仍然在思索当中，季伯英看着眼前的流水，又继续开口说道。

“大漠的人以放牧为生，不知道连绵多少里的草场才能养活一个蒙古包。中原的人却以耕种为主，几十亩地养活自己一家。”

“如果蒙古入主中原，却要保留自己本来的形式风格，而不学习金国，推行儒教，千万良田全都要化为牧场，万亩佳禾都要被马蹄踏的零落，那个时候要饿死多少人？白骨露于野，饿殍弃荒原，郭靖，你想象过那种惨状吗？”

郭靖仍然没有说话，但他黝黑的脸庞却是惨白一片，他十八年来脸还从来没有这样白过。

“让他们学习金国，主动的融入中原，生长于大漠之中的马上的汉子，见了这锦绣山河温柔乡，谁又能面对唾手可得的财富，仍然保持冷静？他们会不会成为新的贪官污吏，剥削百姓，吃喝享受，百姓有苦难言，只等着漠北再出现下一个蒙古，惨剧再次发生。”

季伯英说着，却突然厉喝一声。

“郭靖！”

郭靖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说说铁木真身边的人，谁能够忍住诱惑？谁能够保证自己不沉溺于温柔乡中？谁能够仍然廉洁爱民，仍然忠厚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