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傅清宜叹了口气,“别提了,过年时我二师傅破天荒地放我七天假。正月初五好不容易熬到雪停,一伙人去玩滑雪,回来的路上被姬老将军请到这里来了。”
楚霖阳脸上隐隐有怒意,“姬老将军怎地这般不讲理,有啥事需要你一姑娘家来军营?”
傅清宜上上下下地将楚霖阳打量了遍,“你怎么这般激动?”
楚霖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情绪有些失控,“咳咳,我意思是这里是军营,一群糙老爷们的,你一姑娘家待在这不合适。姬老将军将你请过来就是考虑有失妥当。”
傅清宜不以为意,连连翻了白眼,“你是不是也是想说什么名声一套的?跟我大哥一个样。我现在才是个小姑娘呢!过了六月份才十一岁,担心这些是不是为时过早。再者有我两位哥哥和一弟弟陪在身边有啥可怕的。”
楚霖阳面色还有些不愉,“那他们请你来作何?”
傅清宜叹了口气,“之前我不是收了些小弟么?其中一个叫邢鹄立的一大家子差点被人给一锅端了,这事搁在谁身上也受不了。于是我同我的家人们去帮他讨公道,在追捕幕后凶手时,我在姬家军面前露了一手箭术,这不被他们惦记上了。”
楚霖阳想到之前在雪山上傅清宜的那手令他惊艳不已的箭术,忍不住点头。
“不是你们要举行什么精英遴选赛么?姬老将军就让我给大伙表演表演,然后激励士气啥的。”傅清宜有些不开心的低头,“我本来想入伍参加比赛的,可惜姬老将军不允。”
楚霖阳睨她一眼,“怎地?是外面耍的不够刺激还想跑军中来祸害。”
傅清宜立即一记飞影腿踢过去,秀目圆竖,“有你这么埋汰人么?”
另一边傅清元等人也在跟萧子敬说起他们来军中的原因。听到动静,大家齐齐看过来。
傅清柏目瞪口呆地看向一攻一闪的两人,“我二姐怎么见到霖阳哥每次相处不到一刻钟就要跟他掐起来?他们不是好朋友么?”
萧子敬则不以为意,“别理他们!我那个表弟人是挺不错的,就是嘴贱,是得要有个人好好收拾他一顿!”
傅清元等人只狐疑一阵便丢开了,大家又热热闹闹地聊起天来。
“我说你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还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子?”楚霖阳一脸嫌弃模样。
“那你怎么不说自己动不动就埋汰人?怎么叫外面耍的不够刺激还想跑军中来祸害?你给我说清楚了!”傅清宜被气得只差七窍生烟。
楚霖阳凉凉地扫了她一眼,“繁酆县邢家灭门一案,幕后凶手郑思源被施以极刑,郑家资产被迅速搜刮,不是有你的手笔在么?经此一事,郑家这一益州数一数二的贵族迅速地衰败至末流家族,你说有多少人在恨始作俑者?”
“我不管,他郑家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就得让他们绳之以法。否则朗朗乾坤,正义何以昭彰?”傅清宜说得那叫个通体舒坦。反正她这条命是捡来的,不如活得肆意些。只要不影响她的家人,那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楚霖阳背靠着柱子,微曲着一条腿,双手抱胸地看向傅清宜,那陌生的目光看得傅清宜很不自在。
“你这是什么眼神?”傅清宜梗着脖子问。
“看蠢猪的眼神!”楚霖阳面色冷酷地吐出这六个字。
“你不损我就会死?”傅清宜再次被气成河豚脸。
楚霖阳收回视线看向帐顶,“你只想着自己快意恩仇,可有替你家人想过?你将益州利益集团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就不担心后面有人打击报复?你是不怕,估摸着正一腔热血地想为正义战死也不惜。”
他瞟了傅清宜一眼,“可你想过你的家人么?他们愿意为了你的一时冲动付出鲜血的代价?甚至因之毁了多年的计划?
你得庆幸你背后有个麒麟卫在为你收拾烂摊子,不然连累家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不是一向很看重你的家人么?为了给你爷奶续命不惜以身犯险。怎么在这会儿却把他们放在火架上烤?”
“我……”傅清宜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考虑这些。当时在傅传武提醒她这些时,她满脑子想着的依然是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郑思源给绳之以法,她家人那边她想办法不累及。但她没有考虑到出了万一怎么办?事后有人顺藤摸瓜摸到她家去,她又该怎么办。
自家人刚到戊州还没站稳脚跟,麒麟卫的大部分力量又不在戊州附近。若真有有心人盯上他们家,他们又该怎么摆脱?她又该怎样去护全家人?
想到这些,傅清宜腿一软往地下一坐。她是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但是她不得不在乎她的家人。那是顶好顶善良的的一家子,她舍不得他们被伤害。
楚霖阳见状慌忙去扶,“喂,你没事吧?”
傅清宜泪眼朦胧地看向他,“我真的是不是就是祸害,不断地给身边人带来灾害?”
楚霖阳嘴巴蠕动了下,最后轻叹了口气,干脆同她并排坐在地上。
“怎么说呢?在益州你那一举确实大快人心,你那所谓的正义也的确得到昭彰。如今益州的老百姓无不称赞,就连商贾的税收一事也因之改革。”
“那?”傅清宜也不知道是欣慰多一点,还是对家人的愧疚多一点。
楚霖阳认真地看向她,“你就像耀眼的太阳,所到之处皆能让身边的人窥见阳光。“说着他头偏向它处,“咳咳,我跟你说那些,只是不希望你还没有足够实力之前因锋芒太盛而被黑暗和龌龊给早早地吞没了。”
似是想到什么,他的神情有一瞬的呆滞。低下头来,他轻声呢喃,“我也是不舍的……”
傅清宜的思绪早已不知不觉地飘向向阳村的那场抢粮的祸事里,也因她利用化学知识搞出来了钾肥,再加上懂得一点农业知识,让向阳村及周边的村子粮食增产。确实是让他们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可也因之让他们的粮食被各方人士盯上甚至让他们的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昏暗的小屋子里老傅家人手脚都被戴上镣铐,背上纵横的血痕以及手腕和脚腕上深可见骨的伤痕是那般的触目惊心,惊怒地几近让她发疯。若再发生一次……不,绝对不允许!
“我真的错了。”傅清宜紧紧抱着曲起的双腿,轻声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