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气不过，就呵斥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脸上糊了这么多烂泥，你不难受么，有什么洗不掉的？’”

“那小乞丐看我一眼，说，‘你这老胖子，是不是腰子太虚，眼睛也不亮了，你哪里看到我脸上糊着烂泥了？’”

“我听她叫我老胖子，又说我腰子虚，当时就有点恼羞成怒，拉着她过去灯光下，说，‘你这不是烂泥是什么……’”

“只是我话说到一半，就发现不对，这小乞丐脸上哪是糊的烂泥，而是结了密密麻麻的疮疤，不只是脸上，甚至脖子上手上，全都是，根本看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肤。”

“我当时就吓了一大跳，急忙松开她的手，生怕对方是得了什么怪病，给传染上了。”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有些错愕，他们听到马富贵这么仔细地描述这个小乞丐，就说明这个小乞丐肯定不一般。

“会不会是故意乔装的？”许昆山问。

他是老江湖了，对于世上一些诡谲伎俩见得多了，这小乞丐来得蹊跷，说不定是不想让人看见本来面目，

“不太像。”马富贵摇了摇头，“我看她脚脖子从裤管里露出来，都有地方生脓了，甚至还渗出了血水，手臂上也是，不太像是装的。”

“我是想，哪怕是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样貌，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吧？”

“那倒是。”许昆山听得眉头紧皱，点了点头。

如果对方是想掩人耳目，那本身已经是看不出半点样貌了，何必还弄得这么恶心？

根本没必要。

“那小乞丐看我这么大反应，就瞪了我一眼，说，‘你一会儿抓我的手，一会儿又放开，干什么，很好玩么？’”

“我当时又惊又怒，就骂道，‘你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你也不说，万一把我们传染上怎么办？’”

“那小乞丐就问，‘难道不是你们叫我来吃饭的？’我被她呛了一下，满肚子火，宋老板笑着说，‘富贵，别吓着人家小姑娘。’又对那小乞丐说，‘来洗洗手，吃饭吧。’”

“那小乞丐白了我一眼，说，‘原来你这老胖子叫富贵？名字起得挺有钱的，只可惜啊，命太差，你这一辈子也就败在钱上！’说着摇了摇头。”

“我当时被她说得一愣，真要说起来，我这辈子还就栽在这个钱字上。老猴子打了一盆水过来，叫那小乞丐过去洗手，被她这么一洗，一盆水很快就浑了，可见是有多脏。”

“不过哪怕是洗过手，她那一双手还是吓人的很，密密麻麻的全是结的疮疤，被水一洗，还有疮口流出脓血，我当时看得直眼晕。”

“那小乞丐洗完手后，就一屁股坐回了桌前，从盆里抓了块肉就吃，瞧她那架势，活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宋老板就笑着说，‘慢点吃，管够。’那小乞丐抬头看了宋老板一眼，问他，‘你这人是不是脑子哪里有毛病？这么喜欢做滥好人？’”

“我当时肺都气炸了，心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宋老板好心好意给你饭吃，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宋老板也是好脾气，还好言好语地跟她说，‘我也不是脑子有毛病，主要是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儿子，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儿子，推己及人，想必你父母也会希望有人能帮帮你。’”

“那小乞丐听到这里，吃肉的动作停了一下，说了句‘你想多了’，过了一会儿，又说，‘你儿子有你这么个爹，会有福气的。’”

“宋老板听到这话就很高兴，又笑着问那小乞丐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小乞丐说，‘你查户口么？你要叫，就叫我小癞皮吧。’”

“宋老板有些疑惑，问她，‘小赖皮？’”

“小乞丐没好气地道，‘你别搞错了，是小癞皮，癞蛤蟆的癞，可不是耍赖的赖！’”

“我们几个当时都有些面面相觑，谁会给自己起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啊？”

“那小乞丐就说，‘有什么好稀奇的，我这全身上下都这样，像不像癞蛤蟆？这可不就是小癞皮么？’”

“我听得都傻眼了，宋老板就问她，‘你这是得了什么病么，要不等会儿吃完饭之后，我带你去看看大夫。’”

“那小乞丐嘁了一声，笑道，‘你这人还真是个滥好人，不过可惜啊，好人没好报。’”

“我一听就怒了，呵斥道，‘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宋老板好心好意想给你治病，你还咒他？’”

“小乞丐又抓了一块肉吃，瞥了我一眼说，‘你这老胖子才不知好歹，我是吃了你们一顿肉，才好心好意提醒你们一下。’”

“这时老猴子就插了一句，笑着问，‘小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乞丐说，‘没什么意思，就是你们三个命不长久，估计过不了今晚！’又看了我一眼说，‘说不定是被你这老胖子的晦气给传染的。’”

“我当时给气的呀，差点没人忍住要动手打人，宋老板就是脾气好，还笑呵呵地对那小乞丐说，‘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小乞丐往那边看了一眼……”

马富贵说着，往院子对面的左前方指了指，那里有几栋老房子，已经是坍塌了。

“当时那里的房子还是好的，外面亮着灯，坐了六个人在那里吃饭，边上还停着一辆面包车，是在我们后面来的。”

“听老猴子说，采石坑里除了他之外，还住了几户人家，那一家就是其中一户，我们当时以为对方是那户人家的亲戚或者朋友，也没在意。”

“那小乞丐说，‘看到那些人没有，正准备吃饱喝足宰肥羊呢。’”

“她说那话的时候也没压低声音，那边几个人就给听到了，其中有个染了个黄头发的男人就凶狠地朝这边瞪了一眼，骂道，‘哪个狗崽子在乱叫？’”

“那小乞丐笑道，‘这狮子狗叫得真难听！’”

“那黄毛顿时就怒了，骂道，‘小娘皮你骂谁？’剩下的五个人，也腾地跟着站起，朝我们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