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举动并没有避讳其他人,姿态放的很低,眼中坦荡磊落,也是在告诉桑晚,他的立场和对桑家的忠心。桑晚见状,心中有了数,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来:“张叔快快请起,你是桑家的老人了,有什么事情坐下好好说。”
张中正顺着桑晚的力道起身,轻叹了两声:“属下愧对桑家。”
桑晚笑的温和:“进来坐下说。”
张中正跟着桑晚进了厢房,门开着,桃花极有眼色的上了茶和点心,然后低着头退了出去。房门开着,不怕损害小姐闺誉。桃花带着人退的远远的,管事的笑话她们可不敢听。张中正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半天才硬着头皮说道:“我那侄女先前冒犯了小姐,属下代她向小姐赔罪。”
桑晚盯着张中正问道:“你可怪我?”
张中正赶忙说道:“属下怎么敢怪罪小姐,是她冒犯小姐在前,小姐就是打死她都不为过。”
桑晚能感觉到张中正没有说假话:“你怎么想的?”
张中正酝酿了片刻,认真的说道:“属下愿意辞去管事职位,只求小姐饶她一命。属下的大哥死的早,就这么一个孩子。这些年疏于管教,以至于养成了她现在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求小姐看在属下矜矜业业为桑家效忠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
桑晚轻点着指尖:“张叔可知,我在无尽山脉的时候,就遇到过她。”
张中正一惊:“属下不知”桑晚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可就是让张中正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她扬言要杀了我,命令保护她的雇佣兵强抢我的宠物,那些雇佣兵拒绝,她便放话要让那些雇佣兵在佣兵工会呆不下去,还是打着桑家的旗号”张中正越听越心惊,桑晚话落,他再也坐不住,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实打实的撞击地面,几下便见了血。打着桑家的旗号在外面为非作歹,这种事情,放在任何哪家都是容不得的。可叹他兢兢业业几十年,名声全部被这个侄女毁了。“这些事情,属下全然不知,小姐明察。属下有愧桑家的栽培,家里的事情处理不干净,害得桑家名声有损,属下罪该万死!”
桑晚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你确实该死!”
她这次没有再叫张中正起身。张中正没有再辩解,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沮丧的低着头。桑晚继续说道:“张中正,家居四方城,进桑家五十四年,家有一妻一儿两女,喜甜食”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张管事打的生平跟喜好。张中正抬头不解的看着桑晚,嘴唇微微颤抖:“小姐怎么”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怕是连他妻子知道的都没有这么详细。桑晚眼睛都不眨继续说道:“你担任绥城万宝楼管事二十九年,兢兢业业从未出过差错,也并无什么特别突出的业绩,是与不是?”
“是,是的”桑晚平静的看着张中正:“你一定是好奇,我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其实不止是你,桑家的重要管事资料,是桑家儿女必须背熟的东西。因为你们在外面替桑家打拼,你们也是桑家的一份子,也是家人。家人的喜好,当然要记清楚。”
桑晚说的言辞切切。张中正脑中回想着这些年,逢年过节,他都会收到主家送过来的东西,要么特产,要么衣物等等,都是按照他的喜好置办的。心中酸涩,泪水住不住的往下掉,越发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桑家的各位主子。这么好的东家,去哪里找?张中正老泪纵横,颓丧的坐在地上等着小姐审判,不管小姐要怎么惩罚他,他都绝无怨言。当初他跟桑家签的就是死契,桑家从来没把他当做下人,还让他当了管事,体面的过了这么多年。这么想着,眼中已经升起了死意,就是对不起妻子和孩子们。不过桑家仁厚,想来不会为难他的家人。桑晚见时机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张叔,你知道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张中正呆愣的看向桑晚。“你最大的优点就是重情重义,宽厚心软。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那你可知道,为什么会让你来当绥城的管事?”
张中正茫然的摇了摇头。桑晚也没卖关子,淡淡的说道:“因为绥城靠近无尽山脉,这边的据点是桑家一条重要的线,只有交给最信任的人,桑家才放心。”
张中正双眼通红:“属下愧对家主”桑晚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用灵力将张中正托起。“桑家没把你当外人,我是小辈,管你叫声张叔,侄女今天就跟张叔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张中正也不是傻子,定定的看着桑晚。两人对视了一眼,张中正低下头平复了下心情,随后说道:“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属下回去,便,便把她处置了。小姐放心,今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你可会恨我?”
桑晚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张中正赶紧摇头:“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现在不处置了,将来她只会惹下更大的祸事。”
他说的真诚,这些年不停的给这个侄女擦屁股,他也累了。桑晚浅笑着:“万宝楼的长老,想要清洗一个普通人的记忆,还是很简单的。到时候找个靠谱的婆子好好教养在身边就行。”
张中中眼前一亮,是啊,这个侄女的性子已经长歪了,想纠正不可能。洗掉记忆,重新做人,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既留了她的命,也解决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多谢小姐点拨。”
张中正又想跪下磕头,膝盖却怎么也弯不下去。桑晚轻抿了一口茶:“张叔先下去处理伤口吧!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你是万宝楼的管事,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收拾好了再过来,我们谈谈别的。”
张中正不敢反驳,有种小姐身上的气势,比少主还胜一筹的感觉。惊喜之余,又对桑晚敬畏。小姐这意思就是,还让他继续当这的管事。他悻悻的去处理伤口,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确实不像话。张中正刚走一会,桃花就摸了过来,跪在厢房外面:“奴婢桃花,求见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