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皇后,做太后,而我,只许女子继位。看出我们的不同吗?”
李浅香气急败坏地嘶吼:“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明明是你们盛家对不起我!因为我是庶女,就可以克扣我吗?因为我是庶女,就得为你和盛时彦让步吗?
我为什么不替你收尸?还不是你每次送我东西时,那恩赐的神态!活像我是你们盛家的丫鬟!谁要你的施舍!谁要啊!”
师父平静地听她说完,只道:“原来你这样想我啊。现在,我没再施舍你分毫,如你所愿了,你不该高兴吗?”
李浅香大约疯了,上一刻咆哮时面部狰狞,下一秒,双膝跪着向前,表情哀恸,想要抱住师父的腿,被一侧的侍从用剑抵住喉咙,才制止其进一步动作。
李浅香流泪,“阿姐,我真的错了……”
“还有话说吗?没有的话,便就此别过吧。”师父淡淡道。
望着师父的背影,李浅香再次低吼:“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觉得我和青楼女子差不多!!”
师父顿足,没转身,只道:“你错了,你不如青楼女子。青楼女子是被迫生计,她们只有交易没谈感情,有机会她们渴望走出泥潭。那些留恋你身子的那些男子……明显当你是不求名分不求财宝的货物。
你当他们真留恋你身子到甘愿放弃一切吗?你以为没我的出现,统一乱世的枭雄,或是匈奴单于会将你捧到皇后的宝座吗?你真认为他们把你当做一个人?你真以为他们看不出你眼底的欲望?
自己都不拿自己身子当回事,手中也没有值得拿得出手的实权,还渴望男子爱你敬你尊你。
在榻上哄你那些话,只是尽兴时随口一说罢了,可笑你还当了真。
李浅香,你既要他们爱你,又要统领后宫。这怎么可能?既然不从心,何必要求别人言爱?既然是交易,又何必事后要补偿?交易完及时要账,我或许还会高看你一眼,你所图甚大,又与付出不对等,那些男子再下半身思考,穿上裤衩,日子一久,你妄想他们认账?
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你做的事不值得任何人看得起你。”
师父:“哦对,你是盛家庶女,的确受了不少委屈,但,这些全然是盛家人的错吗?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病了?
曾经的盛浅予对你好吧?那可是唯一真心对你好之人,可惜你没放在心上,你与盛夫人一样,拿男子为天,克扣女子,瞧不起女子,殊不知你们才是这个时代最可悲最可叹也是最可恨的产物,醒悟不过来,便随着这个时代湮灭吧。
至于你们生的子嗣……好好抱着他们过日子吧,以后将是女子的天下,男尊女卑之后便是女尊男卑了,总得阴阳平衡着来,这个世界才能运转。”
这些话是给李浅香说的,也是给她说的。
她随师父又去了几处地方,撞上其他熟人。
那位师父曾经的大嫂。
人已死许久,尸体被野兽啃食大半。师父之所以认出她,是看到其身上熟悉的疤痕,从而调查出骆佩曾经的情郎。
利用骆佩之死,师父颁布了财产分配律令,女户可以提前立遗嘱,成亲前财产属于女方,不属于男方,意外死亡,财产充公国库,若是有孩子,燕国会为其将孩子养大。这也就避免了吃绝户的情况一再发生。
这样一来,即便别有用心的男子入赘女户,也断然不会与外人谋害娘子,否则娘子意外身亡也就意味着自己好日子到头。
兜兜转转,那些曾经对不起师父的,连死了都被师父利用,且无人觉得不对劲。
她并未觉得有什么。
这便是驭心术,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师父做到了面上不留诟病,背地里不放过任何一个加害过自己的人。
她害怕吗?心惊吗?
她不啊,她很喜欢这样的师父。
也心疼这样的师父。
明明可以与安将军一样在战场上厮杀,可以与军营中的兄弟把酒言欢,可以活得更为肆意。
这些都被盛家人毁了。
所以,盛家人的结局,全是罪有应得。
下雨了。
梦醒时分,她坐起来,宫女顺势为她披上大氅,她才知梦里的师父早已仙逝。
“几时了?”
“回陛下,已是申时。”
申时了啊。
该批阅奏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