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除去租出去的田地,以及种庄稼的十亩,所剩大概不足五十亩之多。
他嘴角含笑,回应道:“大约有四十几亩吧!”
黄大夫听后,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声音洪亮地说道:“足够了,药材的行情瞬息万变,一时一个变化,咱们就先种二十亩当归,白术和川贝各十亩,你意下如何?”
庄子的八十多亩地,除去这四十亩,还有租出去的十几亩,仅剩下二十几亩,刚好全部用来种庄稼,以免家中缺粮娘子心中不安。
陈家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好,我没有异议,就依您所言。”
黄大夫就欣赏小伙子对他的这份信任,当年自己提议他在荒地种植金银花、半夏和柴胡,他二话不说,便种下了二十几亩,与爽快人共事果然令人舒畅。
“您还未告知我,这三样草药该如何种植?也是撒播种子吗?”陈家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种子,他索性开门见山。
只见黄大夫连连摇头,“非也非也,白术和川贝倒是可以先催芽,而后再种植,但当归则不同,如果直接撒播种子,成活率将会极低,最好是采用分株种植,而且种子埋下后,需要充足的阳光,如此方能有利于其生长,对湿度的要求更是极为严苛……”
老人家将他所知晓的注意事项,毫无保留地对陈家旺讲述了一遍。
陈家旺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市面上当归如此紧俏,原来是如此繁琐,如果分株种植失败,之前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我现在才知晓,原来种植药材竟有如此多的门道,如果您不说,我肯定会直接撒播种子了。”
他所言不虚,不过,这要求似乎颇高,也不知能否成功,但不尝试又怎能知晓结果呢!
大不了失败了,就改种其它当年生的草药,虽说赚得少了些,可总比种庄稼强得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直到有病人来找黄大夫瞧病,这才没有再继续。
黄大夫依照亩数,让药童给陈家旺称了三种药材的种子,付了银子,他便离开了医馆。
种子有了,接下来便是买牲畜了,他还得去一趟市场,买牛和毛驴。
等宋叔过来时,也好直接牵去庄子上,如此也能避免耽误了春耕。
到家后,将种子放好,他便和黑娃径直奔向牲畜市场。
此时已临近晌午,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少到屈指可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姐夫,姐夫,你等等。”
正在低头沉思的陈家旺,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巷子口走来一人,不是田宝儿还能是谁。
只见对方挎着个篮子,满脸喜色地朝驴车走了过来。
陈家旺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小舅子,说实话,他此刻内心颇为纠结,田宝儿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并不惹人厌烦,可曾经却做了许多伤害小溪的事。
而且小溪已经明确表态,不想再与娘家有任何瓜葛,哪怕他挺喜欢这个小舅子,也只得刻意保持距离,以免他何时登门,惹得娘子不快。
“姐夫,我本打算去铺子寻你呢!没想到,却在这里撞见了。”田宝儿快步走到驴车前,笑着说道。
“找我?有何事吗?今日没去收粮啊!”陈家旺听到这话,不禁有些惊讶。
“是啊!前几日去山里,无意间捡了不少橡果子,文秀今天有空,就做了些嫩豆腐,让我给你和大姐送一些尝尝,你也晓得大姐她不待见我,所以就想送去铺子里。”田宝儿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
陈家旺听后不禁有些尴尬,是啊!娘子已经明确表示,包括这个小舅子在内,皆不想往来,结果,人家做了些嫩豆腐,却还想着他这个姐夫姐姐,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接吧!担心小溪生气,不收吧!小舅子又一脸期待,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姐夫,文秀手巧,做的豆腐很好吃,一点涩味也没有,明轩和婉宁也能吃,你就拿回去尝尝。”言罢,田宝儿就把篮子放在了驴车上。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再不收下,也未必太不近人情了。
“好,那我就收下了,倒是你最近咋样?生意好不好?有回村里吗?”
田宝儿笑着点了点头,“还那样,不好也不坏,只能说比种庄稼强,至于村里……倒是回去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再没去过。否则这心中别提多不是滋味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此言一出,陈家旺就如那敏锐的猎犬,立刻察觉到这其中有事,便随口问了一句,“可是你娘对大丫仍然抱有意见?”叫大丫习惯了,一时改叫名字,他还有些不适应。
只见田宝儿轻轻应了一声,脸色瞬间如被那乌云笼罩的天空,越来越阴沉,“嗯!为此,老两口和离了,如今已分开居住,你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如此折腾,我这脸都不知往哪搁,再说这事,根本就不愿我媳妇,她却揪着不放,我简直要疯了,新婚第一天,就让文秀受委屈,我已经很内疚了,以后,再也不会带她回村了,谁愿意说啥,就让他说去吧!”
曾经年少无知,不明了爹对娘的百依百顺,皆因她的无理取闹,爹不屑与她一般见识。
而今自己成家,方领略到她娘的厉害手段,真不知,他爹这些年是如何忍耐的,如今这般两下相安倒也不错,起码无需每日争吵不休。
陈家旺做梦也想不到,田大福竟然舍得与王氏分道扬镳,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心中虽喜,但脸上却不露声色,反而拍了拍田宝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做得对,大丫是个好姑娘,人家当初别无所求,只图你这个人,如今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你若不站在她这边,迟早会心生嫌隙,到那时后悔都来不及。”
“大姐夫,我已经想好了,可以每月给他们一些零用钱,但坚决不能住在一起,不然,还不得把我媳妇折磨死了。”
此时,田宝儿连娘都不愿称呼,主要是她的话语太过气人,什么他娶了媳妇忘了娘,又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窍,听听,这像是一个长辈说的话吗?
依此歪理,当年父亲为了讨她欢心,任由母子三人欺凌大姐,岂不是也可以说是被狐狸精迷惑了心智。
“也罢,你的主意不错,只怕,哪天你娘突然现身,以长辈的身份施压,非要搬过来同住,那可就麻烦了。”
陈家旺认为若是有条件,还是与儿子分开居住最为妥当,如此村中便不会有那么多婆媳不睦,甚至大打出手的人家。
待将来儿子们长大成人,便让他们搬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如此,彼此都能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