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继续往前面深入，大殿后面是一个非常长的甬道，下面铺满了青色的石砖，慢慢往前延伸，最后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这墓主人看上去不是很想要自己子孙后代好好活啊。看看这布局。”黑眼镜在前面喊。

钱恒听见回了他一句：“他临死之前把自己老婆孩子全部陪葬了。”

黑眼镜一下子没有话了。

张启灵看了一眼吴峫，在吴峫的示意之下走上青石甬道，轻轻往前踏了一步，就听见了一声机关的咔嗒声。

张启灵往后退了几步，看见面前的青石板像是波浪一样起伏起来，大殿也开始摇晃，两边的地板全部往下面陷下去被收起来，吴峫看见前面的甬道已经变成了一条窄窄的栈道，往下看一眼，下面是一片黑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钱恒头皮发麻，默默往黎蔟怀里躲了躲。

在栈道的尽头，钱恒看见了一大片白色的蘑菇，在黑暗之下发着微弱的白光。

“你们带麻袋了吧？”钱恒问。

吴峫几人也是怔住了，但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几个人朝张启灵的方向走去。慢慢踏上栈道。为了保证安全，钱恒还在大殿上面的一根柱子上拴上了一根绳子，几个人就抓着这根绳子往前。

下面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大，胖子忍不住问了一声：“这下面是什么？”

钱恒看着他，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南疆善蛊，所谓蛊。就是把各种毒物放在一个器皿之中，这下面，是南疆一位君主的皿。”

这是乌海炼蛊的虫海。历经千百年的繁衍，钱恒已经无法想象这下面的是多么可怕的怪物。但是他也不害怕，要是自己身体里的这只真的是王蛊，下面的东西都不足为惧。

“这人也是个狠人，在自己的墓里养这么多虫子，也不害怕有一天被虫子给啃了。”胖子边抱怨边往前走。钱恒和黎蔟就在他的身后，越接近主墓室就越难受，浑身就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疼得钱恒恨不得杀人。钱恒心里有一个猜测，也许在这么多年和王蛊的共生之中，自己已经被王蛊同化了。

现在，他就是王蛊。走向主墓室，就是走向自己既定的结局。

钱恒已经麻木了，但是又不太甘心自己这样的结局，他不想死在这样阴暗的地方，一辈子像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前面的几个人已经走到栈道的尽头了，钱恒和黎蔟落在最后面，钱恒看见吴峫转过来给他挥手，之后看见吴峫的身后伸出一只血红的蛇头。

阿朱现在的样子分外诡异，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已经不再蒙着一层翳，而是血红剔透。冲着吴峫张开了大嘴。

“阿朱，不要！”钱恒想喊人，但是发不出声音，向前冲了几步跌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吴峫被蛇口吞入。胖子看着是想上去救他，但是也被蛇尾拍到了一边……

钱恒脑海之中浮现一个少年的哭腔：“爹，大伯……师兄，我是小恒啊，师兄……”

原来，根本没有忘记过……

没有忘记曾经的一切。

岭南陈家。

雍容华贵的妇人正坐在石椅上，手里拿着鱼饵喂鱼。

“母亲，我还是没有找到哥哥。”钱声站在妇人身后，陈数星是岭南陈家的大小姐，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但是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看上去依旧是美丽动人。一举一动都风姿绰约。

“我当年丢下他，现在是不该去找他的。他本性就是个偏执的孩子，没有你纯良，听听这几年他做的事你就该知道了。但是现在你几个舅舅咄咄逼人。”妇人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我也是他的母亲。”

池中的锦鲤散开，陈数星抬头，看见天际落下了一场细雨，纷纷扰扰。

“母亲，今天爹又骂我了。”

“母亲，弟弟好可爱。”

……

妇人放下手中的盘子，钱声上来搀扶着她。

檐下轻雨纷纷，儿子搀着母亲，看上去是一幅宁静的山水画。

“他现在这是怎么了？”胖子拍了拍钱恒的脸，青年现在看上去脸色苍白，躺在黎蔟怀里，昏迷中仍然在哭泣。嘴里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嘶哑低吼，青年浑身颤抖，眼角滑下泪水。

“你为什么还活着呢？”身穿华丽苗服的少年再一次出现在了钱恒面前。

“你看啊，你又把他们害死了。”

我又把人害死了。

钱恒在心底默默想，感觉自己被人抱在怀里，耳边传来青年有些哽咽的声音：“恒哥，别怕。”

“钱恒，钱恒……”

原来他们没有死。钱恒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原来他们都没有事。

怀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脸担忧的黎蔟，青年看上去比钱恒更加狼狈。满脸的泪。看见钱恒醒了之后，轻轻的吻落在钱恒的额上。

钱恒挣扎着起身，整个人撞进青年人的眸子之中，黎蔟看着钱恒，眼中只有这一个人。

他的恒哥，他不了解的恒哥，他爱的恒哥，他受尽苦难的恒哥。

“现在问你一个问题。”吴峫上前问钱恒：“你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点头摇头。”

钱恒慢慢摇摇头，要是他现在还能说话的话高低要告诉吴峫他看见他被阿朱一口咬掉了脑袋。

就在钱恒想到阿朱的时候，阿朱从黎蔟身后慢慢探出一个脑袋，还想伸出舌头舔钱恒，但是被钱恒一记眼刀子制止了。

“你刚刚出现幻觉直直往下面跳，这傻孩子也跟着你跳了了下去。要不是阿朱就在下面，你们两个都要摔进虫海被啃成骷髅架子。”胖子和钱恒说。钱恒看见阿朱又支棱着蛇脑袋凑上来，一双金灿灿的大眼睛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头上的角已经渐渐长了出来，现在只有一层透明的薄膜覆在角上。阿朱的角是黑色的。

钱恒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把这么一个智商不高的当成一下子可以干掉吴峫的大boss。

钱恒看着吴峫的身后，几个人已经来到了那一片蘑菇海，黑眼镜已经拿着袋子开始摘蘑菇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钱恒仔细一听，好像是采蘑菇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