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黎蔟一直赖在钱恒这里,钱恒也没有大吵大闹地赶人,觉得这样有些掉价。依旧白天晒太阳睡觉,晚上出去摆摊。
有的时候钱恒会在躺椅上面睡熟,黎蔟在这个时候也会把钱恒抱进房间,钱恒很轻,黎蔟每次抱他都心疼地发颤。
给人掖好被子的时候,黎蔟突然有一种疯狂的想法。
就这样把恒哥偷回北京吧,关在家里。但是最后黎蔟还是不敢这么做。他现在小心翼翼,关于钱恒的一切都不敢擅自做主。
钱恒每天凌晨两点出去摆摊,黎蔟也要跟着,给钱恒背着装着核桃的包。他恒哥在前面穿着加绒卫衣,戴着鸭舌帽。背影落寞又凄凉。
钱恒的摊位就在鬼市门口,钱恒不招呼,摆好摊子之后就在原地继续摆弄他的核桃。黎蔟第一次去的时候就注意到钱恒最喜欢的那对核桃不见了。
“恒哥,你的麒麟纹官帽呢?”黎蔟有些慌张地问。
钱恒没有转头看他,只是极其平静地说:“卖了。我需要钱治病。”
说这话的时候钱恒修长的脖颈裸露在湿冷的空气之中,慢慢爬上一层鸡皮疙瘩。
黎蔟的心疼得有些麻木,但是说不出一个字,也不敢触碰钱恒,不敢在钱恒清醒的时候给这人一个拥抱。
因为黎蔟知道,恒哥不喜欢。
那么喜欢被人抱在怀里的恒哥,睡着的时候总是会无意识往黎蔟怀里拱。但是清醒的时候却是冷漠又疏离。
到来年四月份的时候,钱恒因为换季又感冒了,他从滇王墓出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绷的人一下子放松,总是在不停地生病。肺部又开始发炎,黎蔟把人送到医院,在病房外面泣不成声,手里的诊断报告被他一遍遍揉皱又展开。
钱恒的身体状况很糟糕,但是钱恒也没有放弃自己,接受过的每一项治疗都是顶尖的,都很配合。
但是……
这才是让黎蔟最绝望的,他的恒哥好像无论怎么努力,都活不过三十岁。
一项项检查,一场场手术治疗。不间断的流水似的药物好像只能延缓那一天的到来。
恒哥很配合,但是他的未来好像已经定好了。黎蔟在外面坐了半天,不吃饭不喝水,也不敢去看看病房里的那个人。
钱恒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胸腔里面火辣辣地疼。钱恒非常清楚这种感觉,他这是又感染发炎了。
他们这种经常不把自己当人的人,一旦停下来,就会不间断的生病,像是埋在身体里面的沉疴一下子爆发。
钱恒挣扎着下床,结果在门口看见了满脸是泪的黎蔟,黎蔟看上去非常狼狈,钱恒觉得一下子产生了错觉。好像面前的不是黎七爷,是那个每次挨了打都会来寻求安慰的小蔟。
小蔟。
黎蔟看着面前站着的钱恒,看见钱恒光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立马弯腰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恒哥,怎么下来了?光脚站在地上,也不害怕着凉。”黎蔟把钱恒放在床上,一只手按在钱恒的后颈上询问。语气温柔又亲昵。
钱恒看着黎蔟的样子,淡淡地拉开黎蔟的手:“给你添麻烦了。”
“恒哥,和我回北京吧。”黎蔟固执地按着钱恒的后颈,弯腰在钱恒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恒哥,和我回去吧……”
钱恒没有躲开,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柔软的发丝上,黎蔟发现钱恒在笑。他上前把人揽进怀里,钱恒也没有推他。
钱恒最终还是回到了北京,黎蔟看上去非常高兴,自己先回去把钱恒的房子收拾出来。可是钱恒回去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新月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