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得知张翠兰有孕的消息，宋老太太惊诧不已，连连说道：“不可能，翠兰上着环呢，怎么会怀孕？”

老中医则说：“上环也有一定的几率能怀上。”说着，顺便扭脸问张翠兰，“你的环戴了几年了，去医院检查过吗？”

当着老中医和宋老太太的面，张翠兰不敢说自己想生二胎，主动去镇医院摘了环，扯谎道：“前段时间我的身子不舒服，医生说是环的问题，让我摘掉，说过段时间养好了身子再重新戴一个。最近我一直在忙着秋收，摘了环后就没顾上去医院。”

见她这么说，宋老太太急了：“医生，她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按照现在的规定，再生是不是得缴纳罚款啊？”

这几年计划生育抓的严，宋家受到上级的照顾，又好运气的得到了供销社经营权。

小日子正是过得蒸蒸日上的时候，要是因为张翠兰肚子里怀上的这个孩子，给宋家惹上什么麻烦，可就糟了。

老中医连忙安抚道：“咱们都是农村户口，你们家第一胎只要生的是女儿，按照规定可以再生养一个孩子。”

“真的，还有这种好事？”宋老太太的眼睛一亮。

这些年来，她不是没想过再养一个孙子。

可是计划生育管的那么严，何况她也着实舍不得供销社的经营权。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找计生办，找村主任好好问问，看具体是不是这个意思。”老中医继续开导，“要我说，就算缴纳一些罚款，也该把小孩留下来。虽然还没生出来，可毕竟是一条生命，要知道还有很多人想生却生不出来的。”

别说，这一次宋老太太是真心动了。

等送走了老中医，宋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把宋立民找回来。

宋立民还以为家里出啥事了，连忙把手里的扑克扔给身后的看客，急急忙忙回家去了。

没想到回来后听到的竟是张翠兰怀孕的消息。

和两个女人不一样，宋立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是让张翠兰赶紧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你疯了吧！阿芙上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何况咱们家的供销社有多少人盯着，你不是不知道，在这个节骨眼怀孕生孩子，你这不是想把咱们家拖进火坑吗？”宋立民难得发火，因为这事气到跳脚。

可是宋老太太却眼睛亮亮地拉着他道：“立民，你先别急。刚刚老中医和我说过了，咱们家是农村户口，第一胎又是女儿，按规定还能再生一个孩子。你去计生办和村长问问，要是可以生，咱们家说不定真能生个大胖小子！”

听了宋老太太的话，宋立民也有些发懵。

可以生儿子？

真的假的！

要说宋立民也是被周围的人和事吓坏了，当他去计生办询问，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乐的嘴角都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计生办的工作人员还不忘叮嘱他：“农村户口可以生两个小孩，是上边给咱们农民的福利政策。当然，你们要是不打算继续生小孩的话，凭借节育证明，还能来咱们计生办办理独生子女证，凭证件可以领钱。”

现在对宋立民来说，没有什么比生儿子的吸引力更大。

乐的他连连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媳妇已经怀孕了，我要再当爸爸了。独生子女证还是给别人用吧，咱不用了。”

自从得知自己家马上就要有儿子的宋立民，一改往日的混日子形象，走路的时候腰杆也不自觉挺起来。

以前看腻了的蓝天白云，今天竟觉得分外亮眼。

就连秋风扫着枯黄的落叶，从他脚边哗啦啦飞过的场面，在他眼里也如同孩童嬉闹一般让他觉得分外欢乐。

张翠兰如今的年纪不算小了，加上宋家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值过高，在张翠兰怀孕前期，宋老太太等人尽力瞒着，并没有把这件事告知别人，哪怕宋立国也不清楚。

对于宋家的事情，宋禧只是忍不住纳闷，宋立民怎么忽然变勤快了。

张翠兰卖了一天包子之后，剩下的日子里，宋立民几乎雷打不动地在宋氏饭店对面推着自行车卖包子。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只穿着单薄棉衣的宋立民站在寒风中，让人看了心中不忍。

宋禧无奈，连忙迎过去招呼道：“二叔，外面这么冷，你进屋里暖和暖和，喝口水吧。”

宋立民不好意思进门，自己来宋禧家的店门前卖包子，本身就是过来抢生意的，哪还好意思进门喝水。

“不用了，我卖完这些包子就要回去了。”

宋禧无奈道：“你看街上哪有人。不如来我店里卖，不爱吃饼和鱼汤面的客人，肯定想吃包子。”

她嘴上说着玩笑话，不由分说地把宋立民拖拽进了屋。

在天气渐冷之前，秦沛已经买好煤炭堆在院子里一角。

再找车拉回比较黏腻的红土，按照1:1的比例，把敲碎的红土和煤炭混合，加水和泥。

最后用事先钉好的，正方形木头模具，把和好的泥脱模，晾干，收拢。

平时烧火的时候，再用锤子敲成拳头大的碎块，放进炉子里，可煮饭，可取暖。

宋立民跟着宋禧进门之后，感受到扑面而来了一股热气。

扭头一看，才发现屋内竟燃着一口铁炉子。

炉火烧的正旺，炉肚子处的铁片有点隐隐泛红。

炉子上的茶壶已经烧开，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白色的热气。

在宋禧快步拎着烧开的茶壶进屋时，宋立民看到炉子上的烟筒，拐着直角弯延伸到了屋外。

隔着透明的窗玻璃，依旧能看到烟筒里冒出来的缕缕白烟。

原来屋里烧了炉子这么暖和啊。

宋老太太一辈子孤苦惯了，自认为冬天烧热炕头，就已经很暖和了。

何况窑洞本身就是冬暖夏凉，只要屋子里的水缸不结冰，就算不得冷。

毕竟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晚上放在床边的尿盆能经常冻成冰块，那才叫冷呢。

受到宋老太太的影响，宋家的其他人从没想过，在大冬天特地烧一锅取暖用的炉子。

实在冷的受不了了，大不了多烧两回炕。

一进门就脱鞋上炕，已经成为了老一辈的传统，也成了招待客人的常用说词。

“二叔，喝点热水吧。”宋禧的一声招呼，把宋立民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接过茶杯顺嘴问了一句：“你家的碳是多少钱拉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