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言叹了口气:“我跟月露算是一起长大的,月露在外人前总是黑纱覆面也是有原因的。她娘那一族的女子有个习俗,便是在心上人和亲人面前才能取下面纱,其余的时候必须黑纱覆面。”
“在三年前,有一次月露出任务,受了伤回来。当时师父不在,月露的伤口从颈部往下伤口很深。我便将月露的面纱取了下来,替她上药和包扎。月露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见面纱被我放在一旁,便直接给了我一个耳光。后来我才从师父那里知道这件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月露十二岁后就戴上了面纱,我原本以为是月露的爱好如此,大不了也就是为了出任务的时候遮盖脸。谁知竟是后来我想解释来着,说本就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是你哥哥了,便也就不用在意这件事了。再后来,月露就没有再跟我说过话。”
“这几年,我每天都在想这件事,我自认为我没有错。直到那日,听到月露再次受伤,我心急不已,就想去看看她,确认她没事就好,可是我怕月露还在怪我。因为这段时间能朝夕相处,便想好好谈谈,却总是开不了口。而且感觉月露有意无意的距离我很远。”
秦不言说着,宁煊听着,她总算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月露喜欢秦不言,秦不言也喜欢月露,可是秦不言不自知,月露也不主动说。秦不言怎么说都是皇室的人,比起唐岁辞和温云晟都还要耿直些,比耿直还严重,就到底就是缺根筋,缺的还是谈情说爱的筋。
宁煊不由有些想笑,但又压住了笑意:“师兄我问你,你对月露是什么样的想法?”
秦不言道:“什么什么想法,就是想道歉的想法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宁煊无语至极,只能循循善诱:“师兄,你对月露什么感觉?或者我换种说法,听到月露受伤时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月露不爱说话,秦不言好歹也是男子,这种事总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家主动开口吧!所以只能从秦不言这里下手。
秦不言回想思考:“挺紧张的,害怕她出事。听到她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但心却像是悬着一般,没有真实感。”
宁煊继续问道:“那师兄你从三年前开始是不是时常想着念着月露。其实道歉都是其次的,你就想看看她?”
秦不言思索了片刻:“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哎师妹,你说月露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怎么开口啊?”
宁煊压住心中的火气,要是温云晟这样说不定能给他两根银针,说得这么明显了,秦不言怎么还跟木头一般。
宁煊选择不绕弯子了,再说下去,她就直接就走,被气走的:“师兄,实话说,月露喜欢你,她不想当你妹妹,你明白吗?月露一开始给你的巴掌,其实是女儿家的羞涩,她想亲自摘下,却被你摘了!真是个木头!”说着说着,宁煊都快笑出声来了。
秦不言震惊到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半晌才道:“你是说月露喜欢我?”
宁煊确定的点了点头。秦不言偏过头:“不可能啊,我没有看出她喜欢”
宁煊不禁想扶额:“师兄你也喜欢月露,你的反应和提到月露时的眼神我看的很清楚。”
秦不言陷入了沉思:“这”宁煊没有再催促,秦不言就这么静静坐在一旁,连宁煊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宁煊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唐岁辞正在此处。宁煊道:“来多久了?”
唐岁辞道:“一盏茶的时间。你刚才在秦兄那里?”
宁煊坐下后,唐岁辞给她倒了杯茶:“嗯。我去为他答疑解惑了,省的天天都有人来问。”
唐岁辞只是笑笑,他们都能看得出来,偏偏主角自己不知道。唐岁辞说回正事:“这两日都还安全,只是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宁煊道:“阿晟在暗处,涿州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去,只是唐公子你只怕是要”
唐岁辞耸了耸肩:“这倒问题不大,这次祖父将唐家得力的全部安排到我身边了。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行动吗?”
宁煊颔首:“嗯,明日我就带着月露先行一步。有师兄保护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唐岁辞道:“好,你们也要小心。”他沉静半晌又开口道:“宁小姐,以后能别叫我唐公子了吗?听着好见外,咱们现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吧?”
宁煊微笑道:“你就像阿晟那般唤我就行,那我要唤你什么呢?”温云晟每次叫唐岁辞都是全名,宁煊要叫唐岁辞的全名就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唐岁辞声音极小:“唤我‘阿辞’吧!”
宁煊应下,月露这时走了进来:“姑娘,东西都准备好了!”
宁煊看向唐岁辞:“时间不早了,阿辞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要面临什么还说不准。”
唐岁辞哦了一声,便往外走去,心中对宁煊的那声“阿辞”欣喜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
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两个人影离开了营地。
涿州位于京城的南方,楚国境内最大的河流与湖泊都在涿州境内,且涿州还是楚国每年粮食收获最多的地区。最重要的还有一点,当今皇后的母家段家世居此地,是当地最大的家族,家族内从商和入朝为官的都不在少数。
段家可谓是楚亦琛最大的依仗,也是楚亦琛的钱袋子。段家的主家就是楚亦琛的外祖家,深受先皇器重,进入了内阁。皇后的两个亲弟弟,一个为国子监院正,一个为吏部尚书,掌握的皆是楚国官员考核和选举。而段家的其余分支世居涿州,可谓是涿州的土霸王,因为出了个皇后,所以百姓敢怒不敢言,也不敢得罪,只能任他们欺压。
前世楚亦琛死后,段家曾有过让段家旁支的儿子说是楚亦琛的私生子来继承皇位,可是楚亦琛的身体没有人比宁煊更清楚。最后不了了之,段家也想过其他的办法,例如新皇后的人选,段家想尽了办法要让段家的女儿当上,不行之后就说什么只要能入宫就行的话。宁煊选的继承人又岂是傻子,这点伎俩根本不够看,在太皇太后死后,就以段家欺压百姓为由头,直接处置了段家。事情的背后少不了宁煊的推波助澜。
提前用这个由头,也能断掉楚亦琛的臂膀,还能让涿州百姓少经历水深火热十多年,何乐而不为呢?
宁煊与月露两人骑着马跑了进三天,才终于见到了涿州的城门。
月露此时的面纱已经取下,宁煊在三日前给了月露一种能改变容貌的药粉,宁煊研究多时终于派上用场,这是吴大夫给的书中记载的方法,类似于易容术,但却是跟人皮面具异曲同工,只要不碰水还是能瞒住不熟之人的。
宁煊两人刚下马,准备进入城中,就被守门的官兵拦下了:“入城需要一百枚铜板,两人就是两百枚,先交钱后入城。”
宁煊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了一张叠放整齐的纸交给了守城门的官兵:“我们两人是大夫,官爷能不能通融一下。”
守城的官兵持怀疑态度,但宁煊拿出的确实是州县下的文书,还有印鉴并不是假的:“你们是大夫?”这么年轻的两个女子,还是大夫?虽然并没有说女子不能当大夫的说法,但这么年轻的不相信才是正常的。
月露将马匹牵了过来,马身上挂着的正是药箱,另外一边是些药草。守城官兵便相信了一大半,道:“看样子你们还真的是大夫,郡守下过令,大夫就每人五十枚铜钱,去往城南的庄子等候调配。”
宁煊赶紧道谢,将腰间的荷包递给了守城门的人。稍等了片刻后,有两个人递给了宁煊两块木牌:“拿着去城南的庄子吧!有人会接待你们的。”
宁煊收下了木牌:“多谢官爷。”
守城官兵催促道:“走吧!下一个!”
宁煊两人顺利进了城,城内还是很繁华的,比起水灾前并没有什么不同。月露问道:“姑娘,涿州不是说受灾严重吗?”
宁煊道:“只怕是表象繁华,满足私欲的,显的太刻意了!月露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有按理说,州府是没有权力向进城的百姓收取钱财的,但这些官兵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说明了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做了。陛下下的圣旨中曾写道,州县大夫前往救灾的都出自自愿,如有不是本地的,理应有所安排。”
“现在城南的庄子我们还不知是什么情况,但刚才听守城官兵说的,到哪里之后要我们听后调配,这就像是将我们关在院子里,需要的时候再放我我们出去。涿州果然不是我们想的这般简单。”
月露道:“姑娘说的是,的确是有股味道,不仅刺鼻还很恶心,像是焚烧尸体后的味道。”
宁煊看向了远处,有烟飘出,看来那边就是了。月露同样也看见了,宁煊给了月露一个眼神,月露知道,晚上需要她去查看查看了。
越往城南走,越荒凉,与身后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