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嫁衣的新郎骑着高大的马走在前方,后面一座精致的花桥被人抬着。
周围的丫鬟小厮们面带笑意撒着些花瓣、又分了些零嘴给街上的孩子们,引来四周不时的恭贺声。
那迎亲的队伍一路行至二人不远处,在一座高大的宅邸前停了下来。
刚刚还神气的新郎官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花轿前,低声道:
“意娘,我们到了。”
旁边的媒婆喜笑颜开地撩开花桥,扶出一道纤弱的身影。
一对新人在周围的欢呼中被迎进了门。
顾庭渊望着抱着爱人一脸幸福踏入宅邸的新郎,又远远望着那屋檐下悬着的大红灯笼,摸了摸下巴。
叶微尘神识投入被缩至巴掌大的灵器“山河图”,借由舍利再次卜算为欢的所在位置,自然不知身侧的人在看些什么。
离他们不远处,街道的另一边,一对老夫老妻正拌着嘴:
“哎呀,意娘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如今有个好归宿可太好了。”
老者听着老伴的感慨,叹了口气:
“就是这身子骨弱了些,怕是子嗣困难,连寿数……”
老婆子拿起抹布砸他:“你这乌鸦嘴的老东西!”
被打的老者拿开抹布,嘶了声:
“哎……哎哎,我这也心疼她呀,性子自小温软,又乐善好施,还是这东灵最好的绣娘,要不是胎里就身弱,也不会拖到这等年龄才嫁人。”
老婆子翻了个白眼:
“人家李家大公子说了,‘此生不求长生,只盼共白首’、‘白首若不能,便只求朝夕’!”
“多痴情啊!子嗣又怎么了,李家还有二郎,实在不行三娘也可以顶上!”
老者嗫嚅几句:“三娘虽聪慧,却是女子……”
那老婆子一把揪住老伴的耳朵,怒道:
“女子又如何?隔壁可刚刚登基了一位女帝,咱们东灵的长公主也骁勇善战,谁不是女子?”
“女子就得困在后宅中,伺候你们这些脏的臭的男人?”
老者听了连忙求饶: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也住住嘴吧,那些个大人物哪里是我们可以议论的。”
老婆子哼了声,又将门口晒着的东西翻了个面,看到迎亲队伍捧出窄长的盒子后,惊声叫了起来:
“伞!意娘绣的白首不离伞!”
顾庭渊听着两个凡人老者的对话作消遣,目光微移,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那对新人离开后,李府门口,穿着精致的女子打开旁边丫鬟捧着的盒子,取出一把稍大些的绢伞。
伞撑撑开,伞面以赤红为底,绣着山海之景,两只青鸟交颈相飞,几缕流苏随风荡起,恍若翩跹之羽。
女子轻轻转动伞柄,伞面旋转起来,两只灵鸟恍若相互追逐,流光婉转,似有轻鸣。
明明是毫无灵气的凡物,却因为绣者的针针心意,称得上一句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旁边传来阵阵惊呼,有人连道:
“不愧是顶级绣娘的绣工,我差点以为那鸟要飞出去,作个神仙手段呢!”
“白首不离,意蕴也好,东灵本就有结亲新人传伞赠喜气的说法,你看看李家周围的马车,怕是有不少贵子贵女冲着这把伞来的呢!”
“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得了去,李家公子和意娘伉俪情深,这伞福气也大着呢!”
顾庭渊微微眯起眼,看了眼身侧全身心投入掐算中的叶微尘,周身气息波动,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外化身飞快离开。
李家内宅。
意娘低头抚摸着掌中的伞,想到刚刚离开的新婚夫君,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她眉眼清秀,但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面色的憔悴,偶尔低声咳了两声,更显孱弱。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她一愣,下意识问道:“谁?”
无人应答,亦无人推门而入。
低沉磁性的陌生男声突然响在她耳侧:
“本尊欲求此伞,可否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