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过了以后,齐晟也想明白了,宋祁管着他,不准他离开,是怕他真的谋反,卷入到了朝廷的风波中。
所以,他理解宋祁。
换做是他,他也会这样做。
可今日,宋祁见了明嘉,态度就变了。
明嘉的手段,齐晟是知道的。
他是一头蛰伏在黑夜里的蛇,会先打听清楚一个人的弱点,而后再发动攻击,力求一击必杀。
宋祁的弱点是什么?
是她在意的人太多了。
当初宋祁就为了程南星放弃了他,今日,必然也是为了谁,而选择再一次放弃他。
齐晟没有即将获得自由的快乐,只有再一次被人抛弃的痛苦。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宋祁心里,家国大义比他重要,百姓安居乐业比他重要,便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比他重要。
宋祁没有回答齐晟的话,而是道:“你我各为其主,我拘着你,不让你离开,有失君子之风,是我错了,我说过会送你离开,却食了言,也是我错了,做师兄,没能给师弟树立一个好榜样,更是错了。”
“所以,齐晟,离开以后就忘了我,别想着国师府,哪怕是以后兵戎相见,也不要手软,若你不想跟着佑王,不想与他一起争这个天下,想做回齐晟,那就再来找我吧,这里永远有你一个家。”
齐晟冷冷笑出了声。
“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要赶我走,告诉我以后兵戎相见时不要心软,又告诉我国师府永远都是我的家,想回来时就回来,话都被你说完了,你要我说什么,难不成还要我感谢你不杀之恩,感谢你还可以收留我?”
听着齐晟那话,宋祁心中一痛,可她还是道:“我说过的话,自不会食言,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齐晟冷冷道:“没有日后了,我已经看不起你了,你不配做我的师兄,更不配说自己是天门山的弟子。”
“也好。”
宋祁点了点头,看着齐晟毫不犹豫的起身出去,她还是道:“南家被抄家时,我还未下山,所知甚少,不过有一次,先皇酒醉之后,他与我提过南家灭门一案。”
齐晟慢慢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宋祁,眼里全是不可思议。
宋祁面色平静,继续道:“南家家主太尉,也是太子的老师,先皇还是储君之际,他曾进言希望大明能设国考,为那些寒门读书人有一个入仕的机会。”
“你也知道,一旦开设国考,以国考成绩定官职,京城内不少世家都会受影响,尤其是一些不思进取的权臣之后,本来可以子承父业,而今却要被逼着学习,故而,朝中全是抵制之声,这件事便慢慢被搁置了。”
“后来,刑部收到举报,称南家有谋反之心,铁证如山,南家还未辩驳,就进了天牢,那时候,太尉府最小的孙子还不满一月。”
“先皇有心保下南家,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南家被抄家流放,自古流放就少有人能活着到流放之地,所以,先皇悄悄换下了那个小孙子,交由城外一家农民手中。”
听完了这个故事,齐晟自然也明白了那个小孙子是谁,他落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追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太尉是先皇的老师,一生心愿只有开设国考,所以先皇用了三年时间,开了学堂,为的就是弥补太尉的遗憾。”
宋祁看着齐晟,最后开口道:“当年处理南家谋反一案的刑部主审,就是如今的晏丞相,你可以选择为南家报仇,也可以选择毁了皇室,但南家,不能出一个谋反之臣,我想规劝你,若是选择了明嘉,那就一定要一击必胜,这是才是拨乱反正,否则,晏家不会放过你,皇室更不会放过你。”
“所以,师兄还是决意要和我成为敌人吗?”
“你为你的亲人夺回公道,我为大明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宋祁说完,背过了身,只留了一个背影给齐晟。
“齐晟,若不是明嘉说,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也舍不得,看你走上那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