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的到了奶奶家大门口,推了几下大门,都没推开,就像光宗说的那样,绑了好几道。
光祖心里暗笑,看这样子,可能二婶和三婶也偷摸的杀鸡吃了。
他回过身想回家,想了想,万一两个婶子家没杀鸡,那他奶奶就吃不着了!
前面的院墙高,翻不进去,他绕到后面,后园子墙头矮, 他扒开篱笆杖子。跳到园子里,顺着地垄沟摸到奶奶家的后窗户底下。
屋里亮着灯,影影绰绰的人影。
“炖了一锅肉,也吃不了,一会让老三给我大孙子送点去!”奶奶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光祖的耳朵里。
光祖心里一热,从小到大奶奶还是最疼他!
“送啥送,你这半辈子就知道偏向你大孙子,也没见他整快板给你供起来!老了,还不是我伺候你,还不是你看不上眼的孙女给你洗涮?”
三婶的声音,这是三婶不愿意,出言顶撞老太太。
“啪!”这是奶奶生气摔筷子的声音!
“得瑟啥呀!是不是欠削,赶紧刷碗去!”这是三叔训斥三婶的声音。
屋里安静了一会 ,三叔的声音传来:“娘,不是不去送,这鸡都是偷摸杀的 ,要是半道碰到人就坏菜了!”
屋里安静了一会,传来奶奶的叹息声:“老了,不中用了!说话不好使了!”声音凄凉,带着日暮西山的消沉!
光祖感到心酸,奶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迟早有一天,她会离开自己。
想到奶奶一直最疼他,他却像三婶说的那样,没对奶奶尽过一天孝心。
爹落炕十几年了,他家还有个拉帮套的,奶奶一年也不去他家里几趟。
奶奶偷偷的和他说过,不是不想去,是看见他爹心酸,好好的人说瘫痪就瘫痪了,那么大的个子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光祖清晰的记得奶奶眼睛里亮闪闪的泪花。
光祖靠在墙上,心里很难过,他爹好好的时候,也最稀罕他,总把他骑在脖子上。
从小他和爹的感情就比和娘要好。
他每天晚上都挨着他爹睡,只有他最知道,他爹经常整夜不睡,睁着一只空洞的大眼睛久久的注视房门的方向。
那些年光祖小 ,不知道他爹想啥,有时候还会问问他爹。
他爹总是不说话,默默的把自己搂进他的被窝里。
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他爹是盼着他娘能重新回到他的怀抱,虽然他是个废人,但他依然渴望女人的温柔。
但他娘自从他砸了李叔的窗户以后,再也没回过这屋。
光祖有时候恨自己,有时候也恨他娘,更恨栓柱。
但他也明明知道,没有栓柱就没有他们如今的生活。
他经常在矛盾的旋涡里挣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爱还是该恨!
他在墙上靠了一会,稳定了一下情绪,顺着地垄沟走到墙边,翻过篱笆杖子,垂头丧气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