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走远了,大小儿拿起咸盐蛋使劲闻了闻,臭香臭香的。没敢往嘴里放。郑宝那双眼睛毒着呢,少一点都看得出来。
他经常自己吹牛 ,说他的那双眼睛,是火眼金睛,能看见别人手里的牌,反正大小儿是不信,他要有那能耐,能输的裤衩子不剩?
大小儿知道,郑宝不是他亲爹,他和二傻是重山弟兄。屯子里小孩子打架,骂他是带胡撸子。
大小儿偷着往鸭蛋里吐了口唾沫。心里生气,自己辛辛苦苦山边遛来的野鸭蛋,一个没吃着,全成了郑宝的下酒菜了!
一想起这茬,大小儿就愤愤不平。
天很快黑了,远处的天边亮起一道闪电,乌云黑压压的在天际滚动。一场大雨很快就要来了。
郑宝看见要变天了。倒背着双手回来了。
他里里外外检查一遍。今天还真发现了点情况:“来雨了,一点柴禾没抱,都浇湿了 ,你烧大腿呀?”
女人赶紧放下孩子,上外面抱回两捆柴禾。今天孩子太闹,真把这茬给忘了。
刚抱回柴禾,郑宝又说了:“酱缸都不盖,落进雨水等着生蛆啊?”
女人靠着破柜直直腰,满打满算今天才生完孩子六七天,一天天捞不着实闲。这腰疼的都直不起来。
大小儿看见他妈坐着没动,斜愣了郑宝一眼 ,出去把大酱缸盖严实了。
郑宝坐在炕沿上嘟囔:“这个家没我就算玩完, 啥不得我操心啊!”
女人都气乐了,还指他?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属叨木冠子(啄木鸟)的,全靠嘴支着。
郑宝磨叽完了,上炕躺下了,一会的功夫,就打起来呼噜。
雨说到就到了。
女人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声哼唱着,手里轻轻摇晃着。郑宝和倆孩子都睡了。她可不敢睡。
这房子,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不下了,屋里还嘀嗒!
女人把孩子放下,把盆盆罐罐的准确的放在漏雨的地方,一会的功夫,就接了不少的雨水。
小丫头又哭上了,声音一阵比一阵大 ,女人怕孩子把那爷三个吵醒了,赶紧把孩子抱起来。
心里抱怨郑宝:“八辈子不发回善心,这不是没卵子找茄子提溜嘛!”
她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打开房门,外面雨太大,一开门,风刮着雨水灌进来。女人的裤子都被打湿了。
她斜着身子,避免怀里的孩子淋雨,迅速的把盆子里的雨水泼出去。尽管她紧着倒腾,屋里的地上还是很快有了积水。
早春的夜里本就有点冷,再加上凄风冷雨。衣衫单薄的女人有点瑟瑟发抖。
她看了看炕上,俩孩子盖着破被 ,佝偻着,看样子也冷了!
叹口气,把被子给俩孩子掖了掖。回头看见郑宝抱着羊皮坎肩,张着嘴,睡的哈喇子都出来了。
女人试着伸手拽了一下,没拽动,郑宝抱的挺紧,她把孩子放下,慢慢试探着一点一点的往出拽。
终于把羊皮坎肩拽出来了。她舒了一口气 ,把旁边的破枕头塞进郑宝的怀里。
用坎肩把孩子包好了,再抱起来,俩人都暖和了不少。
雨下了大半宿,停了,女人早累的精疲力尽了。
爬上炕,把孩子靠边放下,自己合衣躺下,脑袋一挨枕头,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