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灿的话明显就是一句当不得真的玩笑话,是一句不怎么高明的安慰,可郝好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却依然为这句话而悸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回头,定定地看着虞灿。
虞灿的瞳孔是淡淡的咖啡色,从侧面看过去像是一颗漂亮的宝石。
他见郝好回头,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和他对上。
他的眼中没有任何讥笑的成分在,相反,他很淡定,淡定而又真诚。
郝好不知为何只觉得鼻头一阵酸涩。
曾几何时,他也费尽心思想给自己的这个名字强行赋予一个积极的意义,这样也许他就不至于活得那么难堪。
可单独的一个“烂”字让他找不到任何的借口,更何况他的姓还是郝,这么残酷的巧合令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有命运的操控。
而且,就算他百般狡辩,说服了所有人相信他的名字是有一个好的寓意的又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的名字是他爸爸对他的厌恶,对他的诅咒……
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无数次在醉酒的夜里指着他痛骂,“你这个恶心的东西,跟你妈一样就是个下贱的烂货,你怎么不去死!”……
一次次的拳打脚踢,一次次故意的丢弃贯穿了郝好的整个童年,他从最初的害怕,恐惧和伤痛逐渐变得麻木和迷茫……
要不是他奶奶在,他可能真的早就如了那个男人的愿,独自死在某个寒冬腊月的街头了。
后来,那个男人死了,郝好不用再提心吊胆,担心会挨揍,会被丢弃,他获得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
可他发现他还是无法摆脱过去的阴影,尤其是在他的真名被学校里的同学知道后,他几乎每一天都活在别人的嬉笑和嘲弄里。
也许有的人真的是一出生就带着原罪吧,郝好知道他所承受的这些折磨都来自于他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妈。
是她的背叛激怒了那个男人。
是她的抛弃让幼小的他替她承受了所有的报复。
可同样也是她给了他这条贱命,让他得以来这个人世间挣扎着活一遭。
对于这个母亲,郝好的心里没有恨,自然也没有任何期待,她在他的心里早就是个死人了,只不过每当他的伤口被揭开一次,他就难免会想到这个人。
“呼……”
郝好察觉到眼眶的湿热后长长的吐了口气,他低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再抬头时他冲虞灿笑了笑,语气也是故作轻松:“这么说来还真是巧,看来我们是有缘分,那就借你吉言了。”
虞灿也笑了笑,他装作没有看见郝好眼眶的红,动作自然地把郝好的身份证递给复印店的老板。
那老板也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他接过身份证后也看了一眼,随即他就抬头看向郝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虞灿眼眸微垂,语气有些冰冷地打断了他:“麻烦快一点。”
那人察觉到他的不悦,也就瘪了瘪嘴,没有再开口。
所有文件都复印好后,虞灿在复印店借了支笔和郝好弯腰趴在桌子上填写租房信息。
在填到起租时间时,虞灿抬头问郝好:“你那边的房子几号到期来着?”
“26号,我能写26号开始吗?”郝好态度自然了许多。
“也不差这么几天,直接就从8月1号开始算吧,你26号直接搬过来就行,这两天提前搬过来也成。”虞灿说着就在合同上写下了时间。
“谢谢。”郝好也没有客气,能多争取几天当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