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有劳了。”苏晓咳了两声,声音干涩,喉咙里也是刀割一样的疼。
“怎么了?”季衍尘作势又要伸手。
苏晓往旁边一闪,避开了,蹙眉道:“我不是说了别碰我么?我无妨,就是站得太久有些累,喉咙也干地发痒。”
“备了清爽的甜汤,等王妃洗漱过后用一些吧。”周侯夫人哽咽不止,“今日可多亏王妃了!”
“应该做的,何须言谢?”苏晓摆摆手,实在无力多看季衍尘,跟着往前走去,“也是老头自己争气,往后好生照顾着,近几个月受不得风,也受不得累,扛过去就好了。”
闻言,还守在门口的周无遇浑身一震,深深地看着苏晓的背影。
周老侯爷很快就被仔细伺候着挪了出来,身上的血迹擦洗地干干净净,除却满身的苍白,便只能看到胸腔处,连纱布都包不住的红肿和淡淡血迹。
有个收拾地快的小大夫赶了回来,看着周无遇守在床边,躬身行了一礼,旋即抓着周老侯爷的手腕查探。
“果然好多了!”
“什么?好多了?”周无遇没听真切。
小大夫不知道如何说话才是不失礼数的,想了想,干脆再拱了拱手:“公子不必担忧,这位老爷的脉象已经平稳了,适才王妃为其剖腹,切掉了肺部被蛊虫咬坏的腐肉,内里是还有些染毒的黑血,暂且清除不得,不过王妃说过,用药小心,照顾也细致的话,不出一两个月,余毒也就排干净了,届时身子纵然不如年轻时期,但坐卧起居,饮食写字,都是无虞的!”
周无遇瞪大双眼,剖腹?
腐肉?
他轻轻揭开周老侯爷胸口的纱布,看到了一条笔直的蜈蚣状疤痕,足有他的整个手掌那么长!
可不就是剖腹么?
“公子别动!”
小大夫连忙把他的手拿开,语气也冲了几分:“王妃好不容易才把人救回来,这病人期间好几次都险些断气,是王妃施针加固穴,又一碗碗的汤药灌着,次次都是喝一碗吐大半碗,使了十八般武艺才吊住性命,你这么一碰,万一刀口上再沾上什么不干净的,回头又发起来了,便是王妃还有那本事,病人也扛不住!”
周无遇愣了愣,是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被这么个小大夫教训,也是心疼又感慨,再加上被骂地羞愧,只好低头轻声道:“大夫教训的是。”
“这都是王妃叮嘱了的,往后我们作坊的人会日夜轮番照顾,公子,我们都是不懂深宅大院规矩之人,还劳烦你告知上下,照顾病人千万小心,一丝也马虎不得!”
“是。”
“那有劳公子了,隔壁被割下来的腐肉也得拿去烧了,我得看着去。”小大夫急急说了,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过去。
周无遇摆摆手,让亲信过来伺候,自己跟着小大夫到了隔壁,里面的东西已经搬空,只留下地上的一个碟子,上面躺着一块黑乎乎的肉块,同样散发着腥臭气味。
旁边的下人们都敬而远之,正用烈酒洒扫着屋子四周。
却见小大夫用布条蒙住口鼻,上前把碟子端出来,走到门口,见周无遇似乎有些好奇,干脆把碟子往前凑了凑,反倒让周无遇吓了一大跳。
“看见上面的孔了吗?都是叫蛊虫啃的,还有发黑和黑血,都是中毒了的反应,这些天,我们还得熬解毒汤药,府里上下都得喝呢!”小大夫倒是丝毫不见怯意。
他们今天晚上经历过的一切,实在是太惊奇了!
首先是剖腹!
早知道来了京城,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见识到苏晓出手。
传说中的神医姑娘啊!
可没想到,大家的运气居然这么好,到了京城以后,不仅让苏晓教着学会了不少药材,甚至没出两天,就被带着来打下手,亲眼见到苏晓为人开膛破腹!
非要说的话,开膛破腹也只是其中一层,譬如把濒死之人救回来,用的是针法和各种都没怎么听过的药方,来回四五次,次次都成功跟阎王爷抢人!
其中最重的重头戏,还数周老侯爷中的蛊。
他们穷其一生,可都不一定能见到蛊术,更别提救活中了蛊的人!
而今日,跟着苏晓,多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场面,居然都见到了,而且还都是亲身经历!
这实在是太幸运了,太振奋人心了!
周无遇哭笑不得,不过,老侯爷已经脱离危险,也是值得高兴的。
再一转身,苏晓换了一身衣服,头发湿漉漉的,元月和寻谷也同样如此,一个追着让她喝药,另一个无可奈何地追着给她擦头发。
“要不还是先吃些东西吧,已经七八个时辰了。”
“不着急。”苏晓把药碗递了回去,“以防万一,今天晚上就别睡了,等我再给老侯爷看看,你们把侯府上下都集结起来,必得一个个把脉,确保无虞才行。”
寻谷黑着脸:“作坊的大夫不是什么都不懂,你让他们去做不就行了?”
“就算把脉能交给他们,脉案我也得看啊。”苏晓把擦头发的帕子推开,“你别管我了,让人多生几个火盆就好,一会我先开个单子,你去作坊把药材拿回来,我要配药的。”
“你……”
“去吧,方才我看舒云和楼奇都困了,让他们赶紧回去歇着,不必担心我。”苏晓执拗地说完,直奔后老侯爷的房间。
周无遇在后面跟着,亲眼见到苏晓进去就抓着老侯爷的手腕,眉头紧紧皱着,又仔细看了看纱布里的缝合疤痕,随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见有小大夫过来,又急着吩咐他们接下来怎么熬药配药,没有一刻停歇。
“你们今夜辛苦些,这时候是最紧要的,一半人守着老侯爷,另一半人回去,把今夜的医治过程细细写下来,回头或许有用。”
“先前蛊虫的变化都记录了么?拿给我看看。”
“另外,告诉大家,今夜虽见到我开刀,但你们往后不可轻易尝试,除非我什么时候松了口,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