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想经历过后世姥姥的离去,小时候觉得死亡只是一个名词,那年姥姥骤然离世,起初的她一直是懵的,跟着妈妈料理姥姥的后世,整个人只觉得很恍惚。
在她心里一直是抗拒的,姥姥怎么会死呢?回到家,只要门一响,她就会习惯性的朝门的方向看,心里就觉得是姥姥买菜回来了,遛弯回来了,出去打麻将赢钱回来了,要带她出去吃好吃的了。
可是不是,一次次门被推开,进来的都不是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她心里异常的憋闷,下楼想去透口气,走过姥姥经常打麻将的麻将馆,看到姥姥的那些麻将搭子,走过姥姥经常吃饭的早餐店,经过每一个她曾经去过得地方。
脸上凉凉的,抬手拂过,泪水已经布满脸庞,原来你最伤心的时候不是她离开的时候,而是你疯狂的想她,却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
有句话说,亲人的离世不是狂风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程想深有体会,她那么爱姥姥,却很少做梦梦到她,好多次,睡觉前她悄悄的说:“小老太太,我想你了,来梦里见见我吧。”
可是那么多年只梦到寥寥几次,她就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喊她快些洗手吃饭,还要嘟囔她吃的太少,穿的太薄,一切就像她从未离开过一样。
可是醒来,那个人就不在了,又过了几年,程想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她不记得姥姥的样子了,她拿着姥姥的照片一遍遍的看,就觉得她不是这样的,却又想不起她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为此她懊恼了很长时间,哭过很多次。
因缘际会,来到这个时间,多了一个外婆,仍旧是一个疼爱外孙女的小老太太,这会儿她说着这样伤感的话,到让她心里忐忑又酸涩。
程想捏着外婆的肩膀说:“老太太,你要长命百岁的,不,两百岁,你呀,肯定能把我熬到站都不会死。”
“呸。”外婆恼怒的打她的手:“刚说了做事要稳重,现在却说这样稚气的话,什么叫把你熬到站?难不成我老婆子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说的什么浑话?”
程想讪讪的笑笑,抱着外婆的脖子说:“我就是希望你一直陪着我,看着我生儿育女,子孙绕膝。”
外婆轻轻笑笑,摸着她的手说:“好,外婆努努力,说起孩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呀?不趁着年轻”
怎么话峰转的这么快呢?咋又催生了呢?
“啊哈!”程想打个哈欠说:“困了困了,我得去睡觉了。”
“臭丫头,小时候一学习就犯困,长大了一说生孩子就犯困,你就躲吧,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外婆在背后嘟嘟囔囔。
程想赶紧溜之大吉。
第二天把青儿留在家陪外公玩儿,程想带着外婆去了钟大夫那儿。
下了公共汽车,程想挎着外婆的胳膊往古言堂方向走,两个人本来说说笑笑,在距离古言堂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
外婆突然脚步一顿,手捂住心口,脸色变得异常惨白,表情痛苦,缓缓的蹲了下去。
“外婆,怎么了外婆?”程想惊慌的看着外婆的样子,急切的蹲下身子检查。
外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身子一歪,躺到了地上。
“外婆?”程想吓坏了,捧着外婆的大喊,外婆眼睛紧闭,眉头紧皱,没有一丝反应。
“钟大夫,钟大夫,救人啊。”程想此时彻底慌了,声嘶力竭的朝着古言堂的方向大喊。
古言堂那边走出一个人,往这边看了看,迅速跑了过来,是钟良。
钟良跑过来,俯下身子,听听了外婆的心跳,翻了翻眼皮。
“钟良,钟良,快救外婆。”程想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钟良面色严肃,双腿跪地开始给外婆做心肺复苏。
这时钟大夫也赶了过来。
“钟爷爷,快看看外婆,忽然就晕倒了。”程想努力稳住心神,跟钟大夫描述了一下大致情况。
钟大夫轻轻的拍拍她:“别急。”
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外婆,把周围围观的人驱散开,以便空气流通。
“是心梗,爷爷,赶快安排车送医院吧。”钟良一边做着心肺复苏,一边快速的说道。
钟大夫拿出针包,沉声跟钟良说:“你停手。”
钟良惊愕的看了钟大夫一眼:“爷爷,这个时候心肺复苏才是最有效的救治方式,赶快去医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停手。”钟大夫呵斥一声,一把将钟良推开。
反手拿住银针,手法娴熟的将细如发丝的银针插入右手的三个穴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到,你几乎看不到他如何施针。
针刺入肌理,约么半分钟的样子,外婆猛地呼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开始急促的呼吸。
“把外婆慢慢扶起来缓一缓。”钟大夫收好针包,轻声跟程想说。
程想点头慌忙过去,慢慢的托起外婆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帮她顺着心口:“外婆,外婆,好了好了,没事了。”这话像是在安慰外婆,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去抬个担架过来,把老太太抬到堂内。”钟大夫吩咐身边的人,弯腰看着外婆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外婆虚虚的点点头:“刚才还以为就这样过去了呢。”
钟大夫笑笑看玩笑说:“您要是在我家门口出了事儿,江司令不得拿枪来敲我的脑袋?”
外婆虚虚的笑了笑。
担架过来,几人合力把外婆放上担架,抬到堂内的病床上安置。
钟大夫开了药,让药童迅速去抓药,煎好了送过来给外婆服用。
程想一直坐在床边,握着外婆的手,整个神经都紧绷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外婆。
“吓坏了吧?”外婆轻轻的扶着程想的手问。
程想噙着泪点点头,确实,外婆晕倒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五脏六腑都抽搐到了一起。
“没事了,别害怕。”外婆摸摸她的头安慰着她,她上次这样惊慌失措,还是她妈妈去世的时候,那时候她还那么小,看着妈妈被车拉走,无声的哭泣,那么娇小无助。
这会儿看着她惊惧的样子,外婆真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