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都致力于在人前展露天伦之乐,因此表演得格外卖力,敬献帝看着也很欣慰,命掌事捎来几道御菜——那供桌上都为油腻荤腥之物,怕是不容易克化。
何贵妃亲切地为侄女盛了一盅甜汤,又拣了一碟细腻爽口的糕点,说道:“妙瑛你也尝尝,这枣泥山药糕是用酸枣去了核,单用净肉制的,鲜酸开胃,配甜羹喝正好。”
何苗笑道:“姑妈您怎么不用?”
何贵妃美目流盼,“你是有身子的人,膳房针对你的口味,本宫恐怕吃不大惯。”
悄无声息掩去眸中一抹暗色。
何苗不疑有他,轻轻巧巧捻起一块糕,吃得十分愉快——不管何贵妃来者何意,但有一点她没说错,这点心的确诱人。
只是今日的歌舞不及太后千秋那日热闹,许是因王亲宗室与家臣们都在,敬献帝不好命嫔妃出来以娱宾客,叶嫔白练了半月的歌舞,也只能付诸东流。
她意兴阑珊,本想找何苗说说话,哪知竟有人先她一步。
何苗用余光瞥见眼前这对母女,却连正眼都懒得瞧一下,只默默鲸吞牛饮——怪道都说贵妃宫里的小厨房不错,来日得请教一下她用的什么秘方,做得如此可口。
窦氏不免略觉尴尬,她特意来为继女祝酒,继女却根本不睬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望着何贵妃陪笑道:“娘娘,臣妇难得进宫一趟,也请您赏光吧。”
往日何贵妃看在兄弟面上尚肯敷衍,但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只淡淡道:“本宫近来在服调理身子的药,太医嘱咐过不宜饮酒。”
窦氏的笑容不免僵在脸上,莫非连贵妃娘娘也被何妙瑛拉拢去了?瞧她们言谈甚欢,自己倒像个外人,格格不入。
还是想努力一把,“那,以茶代酒也行。”
何妙瑛那头就不指望了,上头请她回家喝茶都挑出一大堆刺,窦氏实在不想自取其辱。
见她高高举着酒杯,何贵妃心想这人真不会看气氛——哥哥的眼光也忒差了,娶进门的媳妇一个不如一个,生的孩子也是,何妙瑛进东宫之后还算涨了些见识,那个小的更加畏畏缩缩,没一点上得了台面的。
殊不知何妙容只是怕面对何苗罢了——生怕她将假镯子的事抖搂出来。
其实何苗才懒得理会呢,何妙容但凡机灵点儿,就该去当铺大闹一场,把抵押的东西要回来,可她碍于面子宁愿吃亏隐瞒,也活该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潦草抿了半口茶,何贵妃厌烦地送走那对母女,这才扭头向何苗道:“讨人厌的一家子!真难为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妙瑛,往后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对姑母倾诉,姑母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说完便亲热去拉何苗的手,仿佛忽然间有了同仇敌忾的目标。
何苗微微一笑,“往常姑母并非不知我委屈,何以今日才有空体恤呢?”
没想到她这样不留情面,何贵妃的笑意戛然而止,好在那糕点已吃了大半,甜汤也喝得一滴不剩——她大可以放心了。
又看了半晌昏昏欲睡的歌舞,何苗作势起身,“姑母,我有点不舒坦,方便去您宫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