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大驾光临,一屋子的人皆震撼不已,还是何苗最先反应过来,吩咐窦氏身边几名仆妇,“还不快交代厨下布酒布菜去?”
李天吉说他打秋风,其实何苗倒想沾一沾他的光——正好自己也饿了,有什么话饭桌上谈起来更合适,不为自己,也得为腹中的孩子。
何苗发觉做一个孕妇还是挺有便利的,至少回娘家来无人敢克扣她的饮食,虽然府里的菜色未必有宫中那样丰富,吃惯了山珍海味,尝点清淡的解解腻也好。
于是特意让厨房清炒一个芦笋菜心,再加上清炖的白鲢鱼汤——方才进门她就看见一个老大的鱼头在筐中放着呢。
窦氏见她这样颐指气使,也不敢辩驳,只能陪着笑脸,“姑奶奶好胃口。”
何苗理直气壮地道:“那是为殿下准备的,殿下最爱吃鱼。”
其实李天吉顶讨厌这些精细费工夫的菜肴,不过借他的名头当幌子,更显得郑重其事,省得府里怠慢。
太子明知她是在狐假虎威,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何苗心里熨帖极了,觉得便宜夫婿真是人美心善。
不一时上了桌,太子夫妇自然居于上首,何苗虽是当女儿的,可也没说给老爹让座,任凭何晏山与窦氏分居左右,如同仆从一般。
何晏山心里别提多窝火了,窦氏则是战战兢兢,外头人皆言太子宽厚,她则对这位殿下有着说不清的畏惧,尽管进门来太子处处遵循礼数,未有丝毫冒犯,可窦氏只消轻轻一瞟那双眼睛,便如堕入古井幽潭中,周身冷透。
加之她上回去东宫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何妙瑛这个死丫头不知背后吹了多少枕头风,只怕东宫早就将他们怨上了。
其实这个倒是她小人之心,何苗才没空在太子跟前闲磕牙,人家日理万机还未必肯听呢,更何况,要对付窦氏,何苗一人就够了。
太子擢了半个鱼头在碗中,仔仔细细将尖刺剔除,留下雪白干净的鱼肉供何苗享用,温言道:“慢点吃,又无人同你抢,当心伤着喉咙。”
他如此一说,旁人只好放弃这道菜肴,何妙容也遗憾地放下筷子,心想若二殿下在此,会否也对她这般温柔细致——哎,早点嫁人便好了。
何苗再度佩服于太子秀恩爱的功力之深厚,她就做不到这样自然,甚至连她都不曾在李天吉眼中发现破绽——也许他从前也这样为旁人夹过菜的。
她猜得没错,的确不是头一回,李天吉小时候在傅皇后面前表演过更多——外人看来母慈子孝,其实单纯因他不爱吃鱼的缘故。
何苗饱餐一顿,总算将话题拉回正轨,“父亲,女儿方才的提议您可想好了?”
一顿饭钱可抵不了那数万的嫁妆,休想同她赖账。
何晏山差点没让一根尖锐的鱼骨头给噎死,匆忙喝了两口陈醋,狼狈道:“前儿刚买了城外的一块地,怕是钱不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