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羽额头上青筋暴起,“在长白山的时候我就可以脱身了,但狄威留住了我,不叫我走。”
“我知道。”
尹秀点头,大概猜了出来,“他找你合作,对吧?”
“合作?”
高天羽摇头,“那王八蛋把我当做棋子,任意拿捏!这半年多来,我好像他身边的一条狗,任他指挥,他叫我说什么话我就说什么话,他要我怎么行事,我就怎么行事,活生生像一个人偶。”
“你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尹秀摊手,“你之前不也是这样玩弄人心的?而且在长白山死了那么多人,偏偏是你活了下来,别忘了,白莲圣女也是你害死的。”
“她挡住了我们的路。”
高天羽一下要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屁股还未离开椅子,他便又失去了这种意气。
“无所谓,现在我不过是被栓在这大内的狗而已,我到底是被狄威颐指气使的肃亲王,还是那个被围追堵截,朝廷一直想要杀害的白莲圣子,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要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阿伊摇头道:“做人,没必要分那么清楚的,事实上也没人能准确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比如有的人以为自己是大侠,能为朋友肝胆相照,两肋插刀,可真遇上什么事情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而已。
有的人觉得自己是好人,可也能为了几两金子起贪念,犯下罪行。
说起来啊,每个人别说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认知了,即便是对自己,他们也一无所知啊。”
尹秀对他这番话颇为认同,然而这时候并不是讨论为人或者哲学的时候,他只是问道:“你把我们按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尹秀没有猜谜解密的心思,“你既不让我走,也不杀了我,或者抱着别的企图,所以我根本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那你呢?”阿伊又问高天羽。
高天羽满脸的不情愿。
“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狄威那个老狗见了你比见到皇帝还害怕,头都不敢抬一下。你跟他说把我带到这里来,他便什么都不敢问,只是照办。
所以我就来到了这里,和你们两个坐在一块。”
顿了顿,高天羽问出刚才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尹秀,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我没那么闲。”
尹秀摆手,“你也没你想的那样重要,我的目标很多,然而其中没有你的位置。”
听到这话,高天羽完全没有一点高兴,或者说死里逃生的感觉,他只是坐在那里。
他甚至因为察觉到了自己于这件事中的无关紧要,而隐隐感到有些郁闷,生气。
“你不用介怀。”
阿伊冲他摆摆手,“圣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关于你的事情,在之前便已告一段落了。”
他这话完全没有安慰到高天羽,只是叫他更加的沮丧。
“可是,你是什么人呢?”
尹秀突然问阿伊:“你说每个人都是没办法认清自己的,但起码每个人都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比如他是白莲圣子,我是道士,那你呢?你是什么人?”
“你很感兴趣吗?”
阿伊翻转着手里的玉如意,“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我应该算是一个很高贵的人,因为正如圣子所说的那样,就是人魔狄威见了我也不敢造次,然而这里又没什么人称呼我的封号还是别的,你知道高贵的人都是有一个尊号的。
又或者我是一个江湖侠客,类似于北地枪圣白锈那样的武林神话?不是我自吹,然而我自认北地枪圣的武学理解比我还差一大截。
可如果我是一个江湖人,那为何我又在大内禁宫之中而不在江湖里,我既没有仇敌也不存在所谓的朋友,这并不是江湖人该有的做派,因为江湖人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恩仇的。
所以我想,我应该是仙,或者鬼?”
“仙人?”
尹秀皱眉,只感觉阿伊神经兮兮的,然而这样一个高手,他说出什么话来又好像是合理的,可以接受的。
“我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在等一个机缘,因果,好叫我得以超脱,飞升啊。”
“又是飞升?”
高天羽想起了之前在长白山中所遇见的那鬼仙,或者说是商的太子。
那段经历可怕,恐怖,以至于如今谁跟他提起这个词,他便只觉得厌烦,想要避开。
阿伊并没有给他这个躲避的机会,他也不在乎白莲圣子在想什么,只是撑着下巴问尹秀,“你说,两百多年前的人是如何飞升的?到底是功德重要,还是机缘最要紧?”
“这我不知道。”
尹秀摊手,“我们茅山派是修今生的,不飞升,不做神仙的。”
“是吗?”
阿伊有些失望,“我问了钦天监的东方国师,他虽然不是修茅山道术的,然而也是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