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能听到甲板上杂乱脚步声的周予,最后又交代了大家一句。
“知道了!”
在这些天里周予已经彻底征服了这一船人,大家现在对他是言听计从。
船舱盖又一次被打开,一名翻译用蹩脚的汉语冲下方大喊:
“到地方了,所有人按顺序一个一个上来!不许喧哗,不许多问,跟在长官身后走就行。”
众人下意识都将目光投向周予,而后者也当仁不让第一个爬出昏暗潮湿的船舱。
再次上至甲板,周予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朝陆地走去。
周予眯眼适应了一阵,这才看清他们周围还有好几艘船同时抵达目的地,很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华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挪动着脚步。
如果按照船只的大小和数量计算,这一趟抵达的华工人数绝不会少于四万人!
船只所停靠的码头到处都站着身背步枪的士兵,面无表情的审视着这些新抵达的劳工。
周予悄悄打量他们,发现这些士兵似乎也不比华工好到哪去,同样的面黄肌瘦,同样的衣衫褴褛,站在那里歪歪斜斜,没有一点军人该有的风范。
“这就是战争吗这就是一战历史上最为残酷的凡尔登战役的幸存者吗?”
周予身后,吕秀才他们陆续走下甲板,四处张望满心好奇。
虽然在船舱里周予已经给他们大致讲过这是一个怎样的国家,但亲眼见到之后还是不免心中震撼。
这里高耸的建筑一栋挨着一栋,造型和他们之前见到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有一座特别高大复杂的建筑,最顶端还镶嵌着巨大钟表。
这里的洋人很多,头发也是红的黄的深浅不一,高鼻蓝眼长相各异。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再加上陌生的语言,让人不由自主生出紧张情绪来。
不过周予这条船的劳工相对较好,毕竟已经提前做过功课。
而其他船只下来的劳工就没有这么淡定了,似乎有不少人因为东张西望驻足不前挨了长官的揍。
那些洋人士兵或说英语或说法语,或者操着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方言,对华工们不断辱骂呼喝,像催牲口似得驱赶着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的周予眉头大皱。
“你,叫什么来着?”
这时,一名船上的翻译指着周予问道。
“我叫布鲁斯·周,长官。”
那名翻译愣了片刻,没想到眼前这名华工英文如此之纯正,就仿佛伦敦出来的老牌绅士。
“嗯,你的英文不错,以后就是这艘船的华工代表。”
那名翻译说完递给周予一个本子。
“会写会看吗?”他又问。
“会的,长官。”
周予的反应让这位翻译又是诧异又是满意,连借口发脾气的机会都没有。
“很好,这上面是你们这船人的名单,你来负责核实人数,完后报告给威廉姆斯少校,他是你们的指挥官。”
“是!长官!”
周予学着以前电视里看来的场景,对那翻译敬了一礼,倒是把后者搞得手足无措起来。
周予他们这艘船的华工集合最快,最有秩序,也最为安静,在混乱不堪的码头上尤为显眼。
他让众人排列整齐,开始一个个点名,又在阳光下确认了一遍大家的长相。
周予也趁着点名集合的工夫,集中注意听取周围那些士兵们的对话,想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从那些士兵只言片语中周予基本可以判断,他们在法兰西境内登陆了。
然而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他们竟然被分到了英吉利远征军手底下,是要直面战场的最倒霉一批人。
港口不远处的高台上,一名身穿军官制服的男子望向周予一行人的方向,朝身旁另一人问道:“那些也是华工吗?他们怎么和其他人不一样?”
“长官,他们的确是华工,只不过里面有个会说我们的语言,省了很多麻烦。”
“嗯”
那名长官眯眼想了一阵,再次开口道:“很好将这艘船的华工编入c13特遣队,让他们即刻开拔,前往索姆河挖掘工事。”
“是,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