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朝中的大臣,哪个不是读了很多书的,可奸佞之辈,贪桩枉法者,又何曾少过?”
“呸!我看着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剥其皮,噬其骨。”
“谁还不是呢?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
百姓们用恶恨恨的眼神,盯着黄子澄。
若不是今日是大军凯旋回朝的日子,不好向囚车砸东西,吐口水,只怕唾沫星子,都得将他淹死。
黄子澄素来自认清高,何曾受过如此大辱?
此际只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可偏偏戴着枷锁,连低头都只能低下去一点点。
身后,步行进城的功臣勋贵,文武百官,看着前方的囚车,不少人都在暗暗思索。
太孙殿下出城时斩李景隆,回城又抓黄子澄。
无论是武将勋贵,还是文官清流,皆不放在眼中,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黄子澄又究竟犯了什么罪呢?
他被捕之后,会牵连到多少人呢?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算计。
心思反而都不在今日的凯旋大典上。
行至一半,已经到了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
车马却忽然停了下来。
前方一名黑衣僧人,拦住了前进的方向。
僧人黑衣肃穆,宝相庄严,眼呈三角,形若病虎。
围观的百姓皆是一惊,太孙回朝之际,竟有人敢当街拦路?
这是想和李景隆一样被斩吗?
但看维持秩序的兵士并不驱赶那人,又觉是另有玄机。
“玉皇驾下大罗仙,雷音寺里菩萨身。”
“历练人间惠百姓,卓卓无依不受尘。”
“神行千里平倭乱,踏波海上灭贼军。”
“今日回朝赞歌颂,大明从此就太平。”
黑衣僧人大声吟诵。
马车内,朱允只觉得浑身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名黑衣僧,自然就是姚广孝。
也是他特意写信,安排姚广孝这样做的。
拿定了造神的主意,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良机。
凯旋回朝的机会,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只是听着这么不要脸的打油诗,朱允还是感到一阵阵不自在。
“唉,为了改革更顺利,让大明早日迈进新时代;为了造福天下苍生,亿万黎民,我也只好牺牲自己了。”
此时,姚广孝已双手合什,弯腰行礼,大声道:“贫僧道衍,恭迎太孙殿下凯旋回京。”
他此时还在新军前方,与朱允的车驾隔得较远,但他音量极大,一字一句,皆清晰入耳。
围观的百姓目睹这一幕,顿时都不再交头接耳,一个个屏气凝神,目不转睛的望着。
后面的文武百官,也皆是大惑不解,静静观察。
此时在场之人何止数万,本该人声鼎沸,此刻却偏偏又安静无比。
随即,前方的新军士卒,让开了一条道路,朱允的车驾缓缓前行,一径走到姚广孝身前不远。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朱允乘坐的马车,车帘被撩开,他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不下车,而是站在马车的前室上,用稚声稚气的声音问道:“道衍妖僧,你为何拦孤车驾?”
稚子声嫩,与成人大不相同。
其音有清灵之感,如雏鸟轻鸣,流水潺潺。
配上面前僧人拦车的场景,让围观的百姓,都感有几分神妙玄奇之意。
只觉眼前这名身着华服,身材不长,容貌似金雕玉琢般的娃儿,直若神明,忍不住就想要顶礼膜拜。
姚广孝弯腰拜道:“小僧昨夜禅定之时,得佛祖托梦,言太孙殿下本是大罗金仙,有菩萨心肠,不忍见天下百姓受苦,故舍弃千万年修为,不享无上洪福,宁愿下凡尘,入人间。”
“托生于帝王之家,受命于天,要解世间千般难,万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