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徐靖登基的第五个年头。
这五年来,徐靖励精图治,派兵将各地流匪一一剿灭,轻赋税减徭役,鼓励农桑,与民生息。
武将不怕死,文臣不爱财,天子兢兢业业勤于政事。风雨飘摇四处乱象的大晋朝,犹如枯木逢春,日渐平稳。虽然离富庶繁华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大晋的江山已经稳固,无人能撼动。
徐靖这个天子声威赫赫,赵夕颜这位皇后娘娘,更是贤名远播。
赵家周家朱家等一众女眷吹捧不必说,被宣召进宫觐见的诰命们也纷纷称赞皇后娘娘宽厚贤明。至于京城那些街头巷尾的百姓,对赵皇后的好感,大多来源于这几年间陆续设立的慈幼堂和敬老堂。
慈幼堂里专门收容父母俱亡的孤儿。敬老堂则收容没有子女的孤寡老人。他们的衣食都是赵皇后一己私房供给。
京城一共有六个慈幼堂四个敬老堂,每年花用的银子是个十分惊人的数字。赵皇后虽然出身大族嫁妆颇丰,也不可能支应得起。那银子从何而来呢?
这又是一桩趣谈了。
赵皇后在四年前动用嫁妆买了两间铺子,玉簪和海棠出宫嫁人后,便各自掌管了一间铺子。这铺子经营的是女子生意,用的人手便是当年进京路上买下的那一批丫鬟。一间做女子成衣,一间卖精巧的首饰配饰香囊扇子玉坠之类。生意都很兴隆。
赵皇后的闺中好友叶沁瑶高平平也有学有样,纷纷经营铺子,和皇后娘娘一同做善事。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堂妹赵鹊羽。
赵鹊羽一直不愿成亲,赵尚书夫妇疼爱幼女,亲事便一拖再拖。赵鹊羽没有买铺子,用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银子买了一处田庄。这田庄不算大,约有一百多亩。如果拿来种地养牛羊,收益不大。
赵鹊羽头脑颇为灵活,将这处庄子拿来种药材,她特意以重金请了两个擅长种药炮制药材的大夫。销路自然不用愁,不必打出赵皇后堂妹或赵尚书女儿的招牌,药材种得好,价格公道,各大药铺抢着收。
赚了银子,赵鹊羽继续买田庄种药材。短短几年,已经成了京城几大药材商人之一。
赵鹊羽赚了大把银子,十分豪迈地将其中五成捐了出来,和赵皇后联合开了京城第一个女子学堂
女儿这般争气有出息,孙氏骄傲之余,免不了发愁:“鹊羽都二十了,京城再找不到这样的老姑娘了。就这么一直不嫁人,可怎么办?”
赵尚书倒是想得开:“有什么怎么办。她自己会经营药材生意,赚的银子比我这个六部尚书还要多。自己养活自己不说,还帮皇后娘娘做善事开女子学堂,还不时地孝敬亲爹亲娘。”
“实在不愿嫁人,就这么过一辈子也好。以后便是老了,家里一堆侄儿还能不奉养孝敬?有什么可愁的。”
孙氏连连叹气想。
就在此时,宫中传来喜讯。赵皇后肚痛发作,又添一位小皇子。
赵尚书夫妇顿时喜笑颜开。
普通人家都重子嗣,更不用说天家了。赵夕颜接连生三位皇子一位公主,一举打破皇室子嗣凋零的厄运,实在是一桩大喜事。不但于皇室有功,对国朝安稳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等小皇子洗三礼,我进宫去瞧瞧娘娘。”
孙氏双目放光。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这个七姨也得备份厚礼。”
夫妻两个一同转头,就见穿着鹅黄衣裙容貌水灵娇俏的赵鹊羽地进来了。
赵鹊羽今年二十岁,在时人眼中是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不过,她面相幼嫩,一派娇憨烂漫,一眼看去还是十五六岁模样。
“你什么时候也嫁人生子。”
孙氏一见女儿就忍不住絮叨:“我这些年尽往外送礼了,连收回礼的机会都没有。”
赵鹊羽笑着应了回去:“娘这话可不对。大嫂二嫂这几年为赵家添丁进喜,洗三满月周岁宴,一样可没落下。倒是我,要是嫁出门,生孩子收礼的是婆家,娘还是血本无归。”
孙氏被气乐了,伸手拍了赵鹊羽一巴掌:“只要你能嫁出去,我求之不得。亏得再多也乐意。”
赵鹊羽继续笑嘻嘻地应道:“我舍不得爹娘,这辈子都要陪在爹娘身边。”
孙氏想瞪女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主投胎。眼前的小女儿,更是顶级的讨债鬼。
……
小皇子的洗三礼,当然是极热闹的。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进宫为小皇子贺洗三。
赵夕颜挪到了寝室里做月子,能进寝室探望皇后娘娘的,都是最亲近的女眷。
孙氏领着赵素馨赵鹊羽进来,徐芳姐妹三个识趣地起身离去。
孙氏打量赵夕颜片刻,欣慰地笑道:“娘娘气色不错。”
赵夕颜睡了三日,今天也有力气说笑了:“劳大伯母又送一份洗三礼。”
孙氏乐得直笑。赵鹊羽淘气地插嘴:“何止啊,还累得我又挨一顿骂哪!”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出了声。
这几年,赵鹊羽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愿嫁人,可把孙氏愁得够呛。
孙氏瞪一眼过去,笑骂道:“亏得你有脸说。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到了二十还不肯嫁人。我头都要愁白了。”
赵鹊羽扭头向赵夕颜抱怨:“堂姐,你瞧瞧我娘,整日絮叨。我天天忙活,还要挨骂。”
孙氏气地又瞪一眼:“娘娘做主,给她指一门亲事。不然,我死了都合不了眼。”
赵夕颜忍着笑,安抚孙氏一番:“大伯母别恼。这时候人多,鹊羽有心里话不好意思说。待会儿我私下问问她。”
孙氏松口气:“她最肯听娘娘的话,娘娘可得好生劝劝她。”
孙氏等人走了,赵夕颜才看向小堂妹:“鹊羽,你真想一辈子不嫁人吗?”
赵鹊羽一脸无辜:“我不是不嫁人,这不是一直没遇见看得入眼的嘛!”
有徐靖这样的姐夫,等闲的少年郎哪里入得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