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跟我爷说了半天,我只听出来一个大概。
那人好像说:我爷摆了一个四象死阵,这阵法一落下,就能断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气。
那时候,东街可就完了。
东街上的人,愿意一家出点钱,给我们爷俩做盘缠,求我们赶快搬走。
我爷却说:“我-干我的事儿,跟你们不挨着,过一年我就走,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至于说,你们街上那点风水地气,我还看不上眼。”
那人见说不动我爷,就只能回去了。
当时,整条街上的人都不愿意跟我家说话,但是,我爷不在乎这些,他们不跟我们说话,我爷也不想搭理他们。
就这样,我家又在东街上住了一年。
我掐算着我家该搬走的时候,算盘城里忽然闹了一场瘟疫,那时候,整条东街天天都在往外拉死人。
我爷不让我们出门,他自己也整天在院子里转圈,有时候嘴里还不住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们谁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有一天,我爷忽然问我:“要是有人给了一大笔钱,但是,这笔钱要拿成千上万的人命去换,你该不该换?”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爷,我爷也知道我答不上来,就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你还这么小,我问你这些干什么?”
那天晚上,我爷就把自己给关在了屋里,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那屋里就飘出来一股炖肉的香味儿。
那时候,算盘城里的米都快要卖光了,谁家都是数着米粒子下锅,肉香味儿一出来,谁还能坐得住?
我想去吃肉,却被我爷几巴掌给扇了出来,他告诉我:“这肉不是给你吃的。我们林家人谁也不能吃。”
我爷不让我们林家人吃肉,却请了四个跟林家没什么关系的人过来,让他们吃饱喝足了之后,拎着四个大桶走了。
那四个人走了没几天,算盘城里得了瘟疫的人,就像是不药而愈了一样,一批一批的活了过来。
算盘城又恢复了生机,我爷却换上了一套寿衣把我们全家给召集到了一起,安排了三件事:
我爷说他马上就要死了,等他死了之后,那四个吃过他饭的人,会来给他送行,下葬。家里除了我大伯之外,谁也不许跟着。
你们好好记住那四个人的模样,他们以后就是守着老林家的人,老林家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们都会过来帮忙。但是,平时你们都得装着跟他们不熟,他们的事情少去打听,知道他们是谁就行了。
以后老林家就在算盘城扎根了,将来要是有人逼问我们老林家的来历,你们能扛住就扛,扛不住就往出说,记住,凡事别逞强,保住命才是要紧事儿。
我爷说完这些话,就把我们撵了出去,把自己锁在了屋里。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四个人就抬着一口薄木棺材来了,成殓了我爷的尸体离开了林家。我大伯本来是要一个人去给我爷送行,可是,他家的一儿一女却非要去送爷爷一程不可,大伯拗不过他们,就只能把人给带上了。
等那些人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那四个抬棺材的人,我大伯一家却没跟过来,那些人说:“大伯一家都去伺候我爷去了”就再没说什么。
那之后,我大伯就一直没回来,我伯母也在一年之后上吊死了,林家就只剩了我们这一支。我爷的本事,没传我爹,只传给了我大伯。我们林家的本事就这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