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两口是诚心实意期待老三探亲,早早就准备年货,花生、瓜子、糖果、带鱼、猪肉不断往家拎。
方晋北七五年十七岁下乡,当时在姜铁梅劝说下,他把方洪年费劲给他弄来的副食厂的工作机会让给姜红兵,他在家待业,后在街道办劝说去内蒙古当知青。
当时他在农场的工作是放羊、清理羊圈,结果患上了钩体病,这是一种人畜共患病,有传染性,可导致失明、失聪、脑瘫。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小病没跟家里人说,等后来病严重了他以为自己要残了死了,在农场做饭的姑娘娜贺雅不顾传染风险,带他寻医问药,细心照顾,在他病痊愈好对姑娘心存感念,俩人结婚。
知青大回城的时候姜铁梅当然也想让二儿子回城,可他岳家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已经远嫁,岳母身体不好,想把女儿女婿留在身边,这才没有返城。
看初迎整理小孩衣服,陶芋问“你要把小赋的旧衣服都给方芳”
初迎点头“是啊,又不生二胎,这些衣服留着干啥,我都挑的七成新的衣服,太旧的都给妈纳鞋底用。”
陶芋正想着把方芬的旧衣服也给方芳,这样显得她这个大嫂热情好客,就听初迎加重语气,口齿清晰地说“不过老三毕竟大老远回来,我不会全给人家旧衣裳,我已经给方芳买了好看的小衣裳。”
陶芋“”她才不想花钱给方芳买衣裳。
该怎么办,初迎给买了衣服就会显得她小气。
姜铁梅本来乐呵呵地置办年货,去了大儿子卧室一趟,出来就黑了脸。
陶芋爱美,她的雪花膏、香粉、头油甚至眉笔、口红都摆在梳妆台上,这回她去发现梳妆台上干干净净,这些东西全没了。
老太太精明得很,一下就能猜出来老大媳妇是担心老三媳妇来了会用她这些东西就提前收起来,老太太立刻就生气了,老三媳妇啥时候用过她的东西,需要这么防着就她是城里人,她肯定把人家当成想要占便宜的乡下土包子。
她特意去老二卧室看了一趟,初迎也有雪花膏香粉,人家压根就没藏起来。
老太太不高兴,平时再抠搜也跑去供销社给三儿媳妇买了瓶雪花膏,又一咬牙,还买了盒她觉得没必要的香粉。
本来老两口想坐公交车去火车站接三儿子,初迎把车开了回来说“你们一块挤公交不方便,我开车去,爸,妈,车最多坐五个人,你们俩去一个。”
听二儿媳这样说,老俩口都特别感动。
姜铁梅心疼初迎的车,觉得多开点就多点损耗,再说要真按价钱算,她跑这么一趟得二十块钱,再说还要误工,她觉得初迎的时间值钱。
可初迎特别大气,一点都看不出抠搜心疼车的样子。
“你别去了,得耽误你不少时间,你还是跑活去吧。”方洪年说。
初迎觉得公婆能体谅她就好,满不在乎地说“晋北几年都没回来,大老远回来一趟,我这又有车方便去接,肯定要去。”
老两口最愿意看到兄弟和睦友善相处,觉得主动去接站的二儿媳妇特别懂事,还是答应下来。
方洪年别看平时不言不语的,这会儿争得厉害非要自己去接站,姜铁梅争不过她,于是方洪年跟着一块去接站。
他们在出站口见到拎着大包小包的方晋北一家三口。
大概是北方的风沙吹得多了,方晋北本来就五大三粗,现在更黑了点,显得很壮,看上去生怕小闺女丢了,肩上扛着不少东西,一手紧拽着三岁多的小闺女;娜贺雅是蒙古族人,个子高挑,圆脸盘,手上也拎了不少东西。
方洪年一看见三儿子就赶紧招呼他。
方晋北看着他们笑,露出一嘴大白牙,喊“爸,二嫂。”
“这车站人越来越多真够挤的。”方晋北吐槽说。
初迎从娜贺雅手中接过一个行李包说“坐火车累了吧,这人多不方便说话,我开车来了,咱坐车回去。”
两人显然没想到老妈大哥二哥没来,来的是二嫂,一下火车就感觉到了来自亲人的温暖。
娜贺雅笑着说“还行吧,坐了两天火车,还有公交车、马车赶了将近一天路。”
方洪年把方芳抱起来,这样方晋北能腾出手来拎行李。
初迎把他们带到停车场,方晋北原以为二嫂开的是三蹦子,没想到开得是外观特漂亮的小轿车,“二嫂,这是你们公司的车”她惊喜地说。
方洪年很自豪“你二嫂不在公交公司干了,她现在开个体出租,这车是她自己买的。”
“二嫂你可真有本事,我们一家子还是第一次坐小轿车呢。”方晋北抓抓头发说。
他们的行李把后背箱塞得满满登登,初迎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方洪年坐副驾,一家三口坐后座。
看方芳好奇地看着窗外,方晋北问她“方芳你是喜欢草原还是高楼大厦”
方芳晕车了,蔫蔫地说她喜欢草原。
幸好很快到家,别人都上班上学,就姜铁梅站在胡同口等着,一见到初迎的车开过来,眼里含着热泪朝他们招手。
“你看你二嫂多好,专门接送你们一趟,占误不少时间,初迎你去忙吧,我们先回家,你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姜铁梅抱着孙女,看他们从后备箱往下搬行李。
“二嫂,真是麻烦你了。”方晋北说。
“跟我客气什么,你们先回家歇会儿。”初迎说。
初迎知道老两口跟三儿子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又对姜铁梅说“那我跑车去了。”
她把车退出胡同,一行人拎着行李往大杂院的方向走去。
方晋北家杀了一只羊,把羊肉、羊排下水全都冻得邦邦硬带了过来。
以前姜铁梅一心拉扯弟弟侄子,这一整只羊激发出了她的母爱,拉着三儿子一家三口的手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