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是个高度自由的国家,女仆不会在面对女王时觉得自己卑贱,富商也不会在马夫面前高人一等,首相理论上也是大臣,和大臣共同施政,而不是领导群臣,同样也不会拿鼻孔看待律师保罗。
在某种程度上,荷兰真的做到了人人平等,并一直持续到了二十一世纪,首相和当时的国王同样骑自行车上班,同样骑自行车去接孩子上下学和买菜与寻常老百姓无异……
威廉明娜说:“听说赵传薪要来海牙,我准备去海牙湾迎接他。”
房门闭合,离开的保罗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不禁摇头苦笑。
女王真是得了失心疯。
简·西姆斯科克吃了一惊:“那不妥当,陛下,这是国际军备限制委员会的事情,就让贝勒纳特他们去接,这是他们的事情。”
威廉明娜眨眨眼:“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万一他在我们荷兰闯祸了怎么办?”
如果有心,就能听出来,威廉明娜说的是闯祸,而不是屠杀或者行凶……
但简·西姆斯科克没听出来。
他皱眉说:“不会的,陛下,你放心吧,我们的人民简朴务实不追求排场和风头,谦虚而平等待人,比野蛮粗俗的美国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据我所知,赵传薪也并非一个蛮不讲理的男人。”
威廉明娜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可我还是担心我们的人民会受伤,我只是女王,又不是神明,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去见见他,如果能消弭他心中的暴戾,那是完全值得的。”
简·西姆斯科克很佩服女王陛下忧国忧民。
其实自从威廉二世实行君主立宪后,国王的决策权非常有限。这就决定了,首相和国王之间几乎没有矛盾。
反而是首先和其他大臣和利益党派存在矛盾,因为很长一段时期荷兰存在“柱化现象”,社会依照宗教和政治分歧分裂成数个亚文化圈,首相只能是其中一个“柱派”利益的代表。后柱化时代内阁,内阁诸个派别虽然达成协议,但各派间利益仍然十分重要,首相就要与执政派中各大臣彼此制衡,协调各派利益需求。
简·西姆斯科克想了想说:“陛下,我还是不能同意您去迎接赵传薪。如果非要给他特别的重视,不如让我去吧。”
首相去迎接,和某个部门大臣去没啥区别。
但女王去就不同了,理论讲,国王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意义非凡。
威廉明娜是想自己去的。
她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激动的让她几乎想要原地起跳。
亲人们,谁能理解那种迫切想要看见一个人的心情啊?
可见首相坚持,她也不能太露骨,只好同意:“那好吧。”
除了快见到赵传薪的激动外,威廉明娜始终苦恼于怎么让朱莉安娜出现于公众视野,如何解释和安排她和赵传薪的关系。
或许,那个男人会有办法?
……
海牙湾。
简·西姆斯科克和贝勒纳特并肩而立。
一艘货轮缓缓入港卸货。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干军备限制委员会的工作人员。
简·西姆斯科克指着外围一些人问:“他们是什么人?”
贝勒纳特回头看了看:“他们是各大、中、小型企业主,他们说他们也来迎接赵传薪。都是你们荷兰的企业家,我实在搞不懂他们的心思。”
贝勒纳特是比利时人,但百年前,荷兰和比利时还是一家人,后来比利时分出去独立了。
两国的习俗文化彼此交融,差距不大。
简·西姆斯科克奇怪:“赵传薪来,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是因某种利益驱使他们这么干,毕竟,他们无利不起早。”贝勒纳特无所谓的说。“又或者他们只是单纯好奇远东屠夫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也说不定。”
“赵传薪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今天。我问他乘坐哪艘轮船,他的管家弗莱迪·帕维特一概不知。真是奇怪的主仆。”
“那我们怎么知道他会来?或者怎么知道他来了?”
简·西姆斯科克刚说完,就被人拍了拍肩膀:“伙计,你们在等我呢么?”
简·西姆斯科克疑惑转头,看见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亚洲男人。
男人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戴着一副大框眼镜,络腮胡,披着一件斯特菲尔德大衣,手里掐着一根冒烟的雪茄,里面则是一套竖条纹西装,皮鞋光可鉴人。
“啊?”简·西姆斯科克发懵:“您是谁?”
贝勒纳特转身,皱眉望着赵传薪。
“我是你们口中的远东屠夫啊,赵传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