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对亲生父母的印象是模模糊糊的,但他知道爹妈应该是很爱他了,不然也不会大晚上去给他抓药,过河的时候让水冲走了。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像他这种没妈的,就成了草了。
叔叔婶婶只想着他家的房子还有爹妈的钱,压根就不想抚养他这个拖油瓶。婶婶是个嘴巧的,又是个会演戏的,在人面前说起他来,还巴嗒巴嗒掉下鳄鱼的眼泪。
他叔婶惯会演戏,地里的活不让他干,说什么累坏了不长个,说什么他是哥哥嫂子的独苗,得对得起哥哥嫂子。
可是关起门来呢?洗衣劈柴,推磨烧水,都是他的,干不好干不完他婶子就拧大腿根、抽后背抽屁股,他叔能大气都不喘上一口,一路把他踹到南墙跟底下。
他吃的还不如鸡狗吃的多吃的好,狗吃了看门,鸡吃了下蛋,他吃了拉屎(他婶子的原话)。
吃不好吃不饱,叶子更没有力气干活了,就迎来了更厉害的打。
终于不堪欺辱的叶子跑了,他个子小,跑到外面人家看他可怜还能给他个饼子,给他口热水,也不用挨打挨骂。
哪怕有捉弄他的,也不会追着打,比待在叔叔婶子家强百倍。
后来叔叔婶子也把他找回去过,待不上几天叶子还会瞅机会跑出去。
然后有一天,叶子就看见楚闻松和苏忆安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叶子就觉得他们是好人,他想跟着他们走。
楚闻松收养叶子不可能,帮他找个福利院是可以的,叶子不懂,只要不回恶魔叔叔家,去哪都行。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成了苏忆安的弟弟,成了苏大海和白红梅的儿子。
他叫苏建梁,九岁了开始上学了。
爹妈对他很好,那种好是他在任何人身上都没得到过的……不,也许在亲生父母那里得到过,可惜他没有记忆了。
第一年去北疆姐姐家过年,苏大海就想让叶子回家祭拜父母,他陪着。
叶子说什么也不回去,他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不想让叔叔婶婶知道他住在哪,他很害怕又被搞回去。
他就在苏家村上学,放学了和向东一干侄子打猪草,下河捞鱼捞虾。
他不是苏大海的亲儿子,村子里的男人说闲话,女人也说闲话,连孩子吵不过就骂他野种,还纠集在一块要揍他。
向东向文也不是好惹的,打架是不要命的打,非把人摁地上赔礼道歉才罢休。
在家里没待几年,他们一家就搬到槐北了,住在姐姐家的三层小楼,他还在槐北上了学。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不是爹妈亲生的,没有人叫他野种,叶子放松多了。
这世上有两种父母,一种是用身生的,一种是用心“生的”,叶子觉得自己就是亲儿子,是爹妈用心生的。
家里有姐夫这么一个优秀的军人,他就是孩子的榜样孩子的梦想,连楚楚这么个女孩子,都想去当兵,更别说大山余粮他们了。
叶子不想当兵,没有别的原因,军人留给父母、家庭的时间太少了,他以后要给爹妈养老,不想让爹妈见他一面都那么难。
叶子的成绩很好,他好像很有读书的天赋,玩也不耽误他的成绩,因为他学习是真学习,玩也是痛痛快快地玩。
小学中学都在家门口上的,读高中远一点了,叶子还是骑着自行车走读。
参加高考,很顺利地被知名财经大学录取。
这一年,叶子跟随苏大海回乡祭拜,他是苏家的儿子,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祭拜完苏家的列祖列宗,苏大海把叶子叫到跟前,“建梁,如今你有出息了,该回家祭拜你亲生爹妈了,那是你的根。”
苏大海和白红梅是少有的开明父母,换成别人,巴不得他和老家的人断了一切联系。
是苏大海陪着叶子去的,邻居把他带到爹妈坟前,孤零零的一个小坟包,杂草丛生。
苏大海帮着拔草,说道:“大兄弟大妹子,你们放心吧,我不敢说叶子过的很好,至少他没受什么委屈,以后还会来看你们的。”
听邻居说,叶子的叔叔婶婶过的并不好,闺女打工跟着人家跑了,死活不知道;儿子不学好,欺男霸女的,自以为了不起,严打时期吃了花生米……
叶子毕业之后进入槐北的一家大银行上班。
离着家近,他吃住在家里,能陪着爹妈,他挺满足的。
白红梅就骂,“还不赶紧找个对象,你不急我都急了,过几年再生,我连孙子都抱不动了。”
白红梅都六十多岁了,苏大海还要大三岁。
为了实现二老抱孙的愿望,叶子开始相亲了,他的要求不高,相貌工作都排在后面,排在前面的是孝敬父母,不能嫌弃他的父母。
一年后,叶子结婚了,女方是银行主任的侄女,是一名中学教师,彼此很满意,就扯证结婚了。
有人说,谈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一回事,真正接纳并溶入到彼此的家庭是另外一回事。
这句话太有道理了,婚后一年,两个人的婚姻就亮起了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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