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打!他在说什么?”
“哈哈!他说的后半段,我听不懂。但前半段的话,是求援…他把我们的船队,当成了大明的什么指挥酋长…然后,他自称是大明哈儿蛮部的指挥酋长,是我们的盟友,向我们请求援兵!…”
“…?!他怎么会把我们,当成是大明的部落酋长?难道他视力比犬裔还好,看到了这块官印?…”
“哈!祖,应该是因为我们的大船!在这条大江上,哪怕是那些两三千人的大部落,也造不出这样的大船来!据说只有南方的大明,才有这样的大船!…”
马哈阿骨打咧嘴大笑,握住了腰间的大锤。他用捕猎般的眼神,盯住船队前的六个熟女真甲骑,又如潜伏的虎狼般,压低了声音。
“祖!派人下船!猎物自己送上了门来,又怎么能放过?这可是六匹上好的战马,还有六套南方的铁甲!你不是要南方的向导吗?抓了这个家伙,他知道的一定很多!…”
闻言,祖瓦罗眼神闪动,打量着高举铜印的哈儿蛮部酋长,还有后续赶来的五个骑兵。这些骑兵的身上,都穿着样式奇特的前开襟半身布面铁甲。
他又看向数里外的营寨,野兽般的生女真部族已经破开寨门,成群结队的涌了进去,寨子中的喊声抵抗声,也开始微弱下来。而三支围攻的部族,此刻都把骑兵分了出来,凑成了八十多骑,背着稍小的骑弓,警惕的往河边逼来。
“阿骨打…你觉得我们有没有机会,击退这些生女真部族,救下这个几百人的寨子?”
“…!祖!对面有八九百部族,至少六百个弓手,还有八十个骑兵!而这个哈儿蛮部的寨子,已经破了!…”
听到祖瓦罗的问话,马哈阿骨打面露惊愕。这个妹夫有时候谨慎畏缩,但真要贪起来,胆子比谁都大!
“能打的主神啊!眼下是三头林中的饿狼,捕住了一头河边的肥鹿。另一头河边的狼看到了,要凑上前去,分上一块肉…大伙都会衡量衡量,比较一下各自的实力,让出一部分猎物来!这是有的谈的!…”
“可我们要是想要独占这头肥鹿,让他们什么都吃不到,那就没得谈了!这就必须得像猛虎一样,和三头饿狼打斗撕咬,咬得双方都鲜血淋漓,才能全都赶走!你看那些野人饿狼们眼睛发红的样子,又哪是能轻易赶走的?他们肯定会和我们死斗,为了这头猎物不死不休!哪怕杀了他们一半人,也不过帮他们减少了吃饭的嘴,增加了能吃的肉!…”
“主神见证!我们要是下船,去和这八九百野人部族,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的胜负不好说,但单是这八十个骑兵的冲锋,哪怕我们披着甲,恐怕也得一命换上一命!”
“!这些野人骑兵的冲锋,竟然这么厉害吗?…”
听到这,祖瓦罗委实有些惊讶。他眺望了会远处集结的野人女真骑兵,各个人高马大,乱糟糟的看不出什么章法。
然而,每个野人女真骑兵的脸上,都是野性的凶狠与剽悍,冷冷的望向河边。他们套着扁塌塌的皮帽,用粗长的辫子护住脖子,身上除了厚厚的皮裘与硬扎的弓箭外,都带着破甲的骨朵石锤。而他们胯下的马匹,都是很高的女真山地马,连人带马看起来,至少有两米多高。就是不知道,他们冲锋起来,会是何等模样?
“一十、二十、四十八十个野人骑兵?…”
祖瓦罗眉头蹙起,他从没见过近百骑兵冲锋的样子。但看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阿骨打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忌惮…他就能大致体会出,这种冲锋的威力了,绝对会很吓人!
“嗯…阿骨打,那就按你说的,先吃下这六个骑兵再说!…不过,不要翻脸硬吃,要留着这些人在手…”
祖瓦罗神情微动,嘴角扬起。他把手中的铜印,递到最高大的虎奴手中,然后吩咐道。
“虎奴!你来回话…就这么说…”
“是,酋长…吼!我们是满泾卫都指挥使佥事…莽阿禅阿虎!…我们这就靠岸,来救你们!…”
“啊?!竟然是满泾卫都指挥使佥事?莽阿禅阿虎?莽阿禅部?…”
听到船上的回话,河滩上的哈儿蛮酋长阿力瞪大了眼睛,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北方的满泾卫,难道还存在吗?…自从奴儿干都司裁撤后,一波波野人南下,大江下游到江口的那些卫所,不都相继失陷了吗?我们哈儿蛮卫,应该是北边唯一还坚守到最后的册封部族了吧?…我都十几年,没见过满泾卫向南边朝贡了。他们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还有了三艘大船?…”
哈儿蛮酋长面露迟疑,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再看船上的甲士,那些铠甲的样式,也都看上去很奇怪。其中只有几件,是明军样式的开襟甲,还有不少是布面甲。而更怪异的是,对方布面甲上的钉泡,怎么是黄色的,难道是昂贵不实用的铜甲?
可是,这样的大船,除了上国大明,还有谁能造出来?总不能是鸭绿江南边的朝鲜人,或者是黑龙江最西边支流上游的蒙古人吧?对方的口音,也是确定无疑的满语啊!更何况,那个大高个猛士的手里,高举起的那块铜印…毫无疑问,正是上国大明赐下的指挥使官印,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样!
“满泾卫都指挥使佥事…莽阿禅部…”
哈儿蛮酋长勒马停步,带着最后的五个骑兵,在江水边踌躇不决。眼下,他背后是野人女真聚集起来的骑兵,前面是浩浩的江水,又能往哪里去呢?
只是片刻犹豫,三艘平底的长船已经靠了过来,放下了沉重的跳板。接着,十几个披甲的武士,包括那个手提铜印的猛士,还有另一个雄壮的大汉,都靠近了过来。
“铜印!我们指挥酋长的!你拿着看!…敌人的骑兵追来了!快!快上船!…”
哈儿蛮酋长目瞪口呆,看着高大的虎奴,把满泾卫都指挥使的官印,直接往他的怀里一塞!他手忙脚乱的接好,还在下意识的查看官印的刻字,就感到腰间一紧,被虎奴强行抱了下来。接着,强壮的熊大牵着他的战马,高大的虎奴扯着他,几乎是半强迫的,就把他裹挟上了长船!
“上船!赶紧上船!…”
至于剩下的五个骑兵,也被成群的甲士围拢,再半强迫的,分开带上了三艘船上。有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在那些甲士们的长矛、重斧与骨朵前,在船上对准的大弓重箭面前,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也什么都来不及做了。
“朋友,把武器拿出来!…”
甲士们把六个骑兵裹挟上了长船,第一时间就把马牵走,又收了骑兵们手中腰间的武器。这个时候,哈儿蛮酋长阿力,脸色已经变了又变,发现自己上了贼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