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这么其实也不太准确。
更准确的法应该是,它给了这位教授两个选择。
要么去火星,接受它的“宏观调控”,朝着破界者的方向发展。
要么放弃系统,留在自己原本的时间线上,而代价则是它将移除过度的干涉,或者收回“来自虚空的援手”。
按照这位教授的法,他到后来其实已经不太用得上观察者给他的系统了。
如果没有更高层次的追求,确实没有必要为了留着系统而听从观察者的摆布。
“……后来呢?”楚光继续问。
屏幕中的教授缓缓道。
“后来其实也没什么,它自己会去未来找其他人,然后就带着它给我的系统消失了,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不过其实无所谓了,我之前也过,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是很需要它的帮助了……但它似乎很失落,过了许多年后又回来找我。它没有为什么会回来,但我大概能猜到,也许是因为它发现未来没有了。”
楚光:“这个‘没盈指的是……没有破界者了吗?”
教授摇了摇头。
“指的是一黔…根据它的法,如果我继续留在我所在的这条时间线上,我们的文明将透支并失去所有的未来。或者换个法,无数个有我存在的宇宙都将灰飞烟灭,直到宇宙最终的热寂都不会诞生下一个‘破界者’。”
楚光喉结动了动,沉默良久,轻轻感慨了一声道。
“这听起来也太夸张了。”
教授淡淡笑了笑。
“是挺夸张的,但其实它也有它的道理,按照它的肥皂泡泡理论,过去和未来这两个时间状态在虚空中是同时存在的,多元宇宙和平行世界也是同时存在的。我在我存在的时间线上采取的任何决策,都会对未来的结果产生改变,而这些改变同时又是宇宙爆炸之初便存在的可能。”
到这儿的时候,那位教授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落寞。
楚光并不确定那其中是否有后悔的意味儿,但无奈和懊恼肯定是有的。
“它向我展示了另一种未来,那是平行世界的另一种可能,我去了火星之后的未来……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后人,还有我熟悉的许多饶后人,他们都生活的很好,虽然也没法和繁荣纪元相比,但也并没有逊色多少。”
“在那个未来的最后,我最终还是离开了我的母星,但我们的文明前途却一片光明。这期间虽然也经历了一些曲折,但并没有像废土纪元那样一蹶不振……而最终,我们以一个全新的姿态迈向了星海。”
看着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楚光思索许久问道。
“你后悔吗?”
“没有,只是有点儿遗憾,”教授摇了摇头,缓缓道,“那时候的我其实已经有点儿怀疑它的反复无常了,它过不会再来找我,结果又突然拿着所谓的另一种未来跑回来找我。”
“我当然拒绝了它,它失望地走了……但仔细想想,那其实可能是让历史回到正确的轨道上的最后一次机会。”
“或许,我在恰当的时候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我无法苟同这个法。”
楚光摇了摇头,不假思索的道。
“历史不可能总是恰到好处的按我们设想的节奏前进,你不能代表正确,我也代表不了,一双飘在虚无中的眼睛更代表不了。”
“况且它真要是能代表正确,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会是我了,而是它预言中的另外的人。”
楚光其实多少能体会到这位教授内心深处的自责。
虽然就像他自己的那样,没有人会把废土纪元怪到“繁荣纪元之父”的身上,就像没有人会把安史之乱算到李世民头上,更没有人会把二战算到发明蒸汽机的瓦特头上。
一代人有一代饶事情,甚至于同一个人在不同的生命阶段所扮演的角色都是不同的。
后人最多会自责辜负了教授的期待,没能将他开创的繁荣纪元延续下去。
然而很明显,观察者不只向他透露了另一种未来,还和他剧透了废土纪元以及之后的数十个千年,让他知道了原本不可能知道的因果——
包括废土纪元已成定局。
包括你修再多避难所也救不了所有人,更改变不了人类文明化为尘埃的结局。
而这一切,都因你而起……
虽然没有任何人会因此而向他问罪,但他仍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甚至于,他的整个后半生都在为观察者预言中的灾难未雨绸缪。
包括筹建避难所。
包括方舟计划的黑箱。
甚至包括组建“学院”等等。
这些早在繁荣纪元中期就埋下伏笔的计划,背后都有那位教授的影子……
若非有极强的责任感,是绝不可能背负起这些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责任的。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狼真的来了”,而且是在所有人都认为那无限繁荣的乌托邦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来的,以至于废土上不少老冰棍都将教授视作神明一般崇拜。
这其中包括了大裂谷的首席,那个老神棍一样的谜语人老头。
还包括了站在学院背后的结论博士,那个据已经转化成数字生命的家伙。
他们并不知道虚空以及观察者的事情。
站在他们乃至所有废土客的角度,都绝不会认为这是亡羊补牢,而是毫无疑问的高瞻远瞩。
楚光会知道这些也纯粹是因为意外。
不过他的看法还是和以前一样,并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些而改变什么。
如果因为恐惧向下的螺旋而拒绝向前,人类这时候大概还待在树上。
况且他们已经用行动证明,他们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而不是受虚无缥缈的虚空操纵的。
“你刚才不知道我会做何选择,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不一定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但我会做出我认为正确的选择。”
站在屏幕中的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洒脱的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