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景元二年的冬日冷得异常,非得要在屋内点上炭盆取暖,才能稍稍好过那么一些。
而此时,紫禁城西北角的残败院落,就更显萧条了。
风裹挟着深冬残存的枯枝败叶在空中打了个卷儿,又无力地落在了雪地上。
“砰砰砰。”
破败的院落门口不停传来毫不客气的拍门声。
门内,一个老妇放下手里的药碗,起身走出门到了院门口,开门兜头就给了拍门的小宫女一巴掌。
“拍什么拍?我陈尚宫的住处,岂容尔等吵吵嚷嚷?”
老妇力气极大。
清脆的一声响后,她拂袖将双手背在身后,气势凌人地看向门口的两个小宫女。
为首被拍了巴掌的那个,捂着脸颊,头晕脑胀了好一阵,才看清眼前的人,就骂道:“原来是你这个疯婆子!”
“还陈尚书呢,你……”
宫女显然不服气。
她还想骂,老妇又是一个巴掌拍在了她的另一个脸颊上。
顿时,宫女两个脸颊高高肿起,眼睛也红了,后退了两步,带着身边另一个已经在发抖的宫女转身就跑。
“我要回去告诉柳尚宫你打我!”
声音逐渐远去,安静而又破败的院落门前只留下两排脚印,很快又被风雪给掩盖住了。
老妇回了屋内,重新拿起药碗,坐到了土炕边上,给土炕上的一个少女喂药。
少女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是伤痕,双眼紧闭,气息也十分微弱。
老妇看得叹了口气,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少女嘴角那些漏出去的药液,就厉声道:“若是不中用了,尽早死了也好,省了我这辛苦弄来的药物。”
“若是中用,便快些醒来吧。好叫那些作践你的人知道,你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话音一落,土炕上躺着的人还真有了反应,手指动了动!
顾清欢意识模糊,忍着铺天盖地的痛楚,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拼着一个鲤鱼打挺,就要坐起来。
“别动。”
面前,一个粗犷的妇人声音传来,紧跟着顾清欢肩膀一疼,她就又被重新摁回到了扎人的烂草席上。
“嘶。”
顾清欢抽了抽嘴角,看清面前冗长脸妇人严肃刻板的长相以后,正要奋起反抗,忽然一愣。
“陈尚宫,是你?”
等等!
陈尚宫不是在去岁密谋刺杀张太后的时候就已经伏诛身亡了么?
她……
这里不是牢房!
脑袋一嗡,顾清欢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死前的不甘与愤恨,竟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顾清欢,出身江州顾氏,本是官宦之家,家中父母获罪抄家后,她流落入宫,因手艺出众,被挑入司设房当差。
一年多前,景泰帝御驾亲征回纥被俘虏,国朝无主君,众朝臣们纷纷上奏疏,请立景泰帝之弟登基,是为景元帝。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景元帝之母张太妃被册封母后皇太后,得景元帝孝顺,风光无限,便起了心思,要与景泰帝之母,圣母皇太后刘氏相争。
下令,让尚宫局打造一批首饰衣裳摆设,给她五十大寿做庆贺。
顾清欢手艺出众,偶然做的一件摆设被司设选中呈上,谁料却犯了张太后忌讳,下令杖责后,投入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