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左沿并没有去找薛雪,他是提前去了火车站,顺便在附近住了个酒店,莫小言的车是凌晨赶到,却是五点来钟的时候。
薛雪就一直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从十一点等到十一点半,打过他的手机,均是繁忙阶段。
她这才醒悟,自己又被他忽悠一次。
虽是气愤跺了跺脚,她亦是倔强不肯回宿舍,直到宿舍楼全部关门,她才鼓起勇气打了个的士直奔火车西站。
方不知是哪一辆北上火车哪个时辰到,她便去服务中心逐个问清楚打听好时间,无论是出口一还是出口二,她不知上上下下跑上多少遍,硬是没瞅到左沿半个人影。
快到凌晨两点时,薛雪却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有些怀疑左沿只是与她说笑一场,而她却作了真。她再次确认凌晨两点左右到的火车,才知这个时辰内根本没有从c城到北京的车次,然而四点多有班,五点来钟也有一班,说到底,左沿是不想她掺合进来。
她将话说得如此低声下气,如此深刻肺腑,他亦是不同情不心软,竟然还是选择欺骗她。
薛雪此刻将身子倚靠在一只大柱子上,一脸垂头丧气,再过半晌,才见她满脸邪意,喃喃自语:“哼,左沿同学,愈是这样我愈不会罢休的,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莫小言则静静坐在火车上,途中除了发怵,便是与周边人三言两语有一搭没一搭。奇怪的是,她精神异常饱满,几乎车厢内所有人都沉睡之际,只有她眼眸子闪烁,望向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黑夜与偶然撞入的灯火。
她这是要去往一座从未去过的国际化大城市,显然这些事在莫小言还呆在溪流镇的时候就简单想过一些,她从前就怀疑外边的世界并非那么好。例如失踪过一些时候的徐冉冉,回来后更加颓废不堪的徐冉冉,她在外边流转打拼这么多年依旧一身落魄,而今,她仍是音讯全无。
外边的世界若是真的好,徐冉冉必能追回属于自己的情感,必能在残花败柳的年纪找到一个正常的归宿,可她继续在漂泊,又不知究竟漂到了何处?
外边真的有这么好吗?连徐冉冉这样的人都过不好,那肖可可又怎能在人潮拥挤中找到真实的人生?
她觉着自己忽然想得深刻了,这次不过是去找肖可可,带她回去,一起学习一起风轻云淡地聊聊某位帅气的男生漂亮的女生,简简单单的过日子,谁也不要为虚无的爱情劳神伤心多好!
显然她也忘了,这一切的开端全是她莫小言起的兴头。她更忘了,最终不愿安于现状的人,也不过是她莫小言。
想着这些事,便不知不觉快到终点站,火车在石家庄报站后,下了一批又一批客人,这次再没人上车,莫小言不禁感慨,果真再好的地方,离得近的人也不会去熬着夜伤着神挤一张硬座赶去目的地。一会又想到肖可可这一刻不知在何处过夜,不知她身上的钱到底够不够用时,莫小言才觉着这趟硬座是对她之前不负责任时的态度应有的惩罚,她不受这趟罪,必不会知道这件事对肖可可的影响。
如此想来,她又安定自若靠在座椅上,二十来个小时,她仅仅嚼了几块饼干喝了小半口水,旁边一位学生模样的男生见她不吃东西还拿出自己的东西与之分享,她亦是感激委婉拒绝。
到了北京,火车似乎晚点了十来分钟,却并未影响莫小言此刻的心情。
她想下了车出去再找个便宜的住宿,然后再联系上肖可可,若是她说自己也来到了北京,想必肖可可不会拒绝见她。
她想得可好,正在背着行李包下车之际,却有个人影挡在她面前夺过她手中的包。
莫小言一脸错愕,错愕过后,竟是回不过神的呆滞。
半晌,她才一脸面无表情冷冷问道:“你怎么来了?”
左沿嘿嘿一笑,他似刚睡醒的双眼惺忪,待见到莫小言这一刻起,精神又焕发。但他就是不回答她,只是说:“我在附近订了间酒店客房,你肯定一晚上没睡好,先去休息下怎样?”
莫小言并未踟躇,点头道:“也好,待我打足好精神,自然好去找肖可可这蠢妞儿。”
左沿与她并排时,方想拉她手牵着她一同走入天刚蒙蒙亮的北京街头,走进这座他快生活过三年的北方城市。也无数个时候,他梦见莫小言考入北京的学校,与他相隔那么近,并告诉他她要一直留在这哪儿也不去。又无数次睁开眼,在梦境与现实中挣扎,一切太过真实反而换来一阵阵失落与伤神。
而今,莫小言终于前往了北京,在他惊喜撞见她从车厢里探出身的那一刻,他显然怀疑这是不是真实,而猛然间他才意识到自己竟会紧张到身子僵硬。
莫小言跟随着他,却见他一句话也不说,显然觉着无趣,便问道:“你认为肖可可会去哪?她在这里没有熟人吧?”
左沿迟疑一会,才小心翼翼回答:“之前听她说有个高中同学也考到北京来了,不知她会不会去找那人。”
“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左沿突然讪笑,说:“你除了知道肖可可会来北京,还能知道她别的什么事?”
莫小言眉头微皱:“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够了解肖可可为人吗?”
左沿这时换成微笑,没再接下她的话。
莫小言若有所思,也不想在此为肖可可的事搅得心烦意乱。
怎知两人出了站台,又撞见一熟悉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等候了大半夜的薛雪。她脸色并未显得睡意朦胧,倒是一脸精神,看到莫小言后又礼貌又大方打了声招呼:“莫小言你好,好久不见,想你第一次来北京,又是左沿的好朋友,我务必要亲自来接你一趟。只是左沿不让我进去,所以我只得在外边等你们,没想到还挺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