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屠只有一人,他守得住一家守不住几家,加上他推着板车也走不快,所以便想跟后厨的伙夫商量可不可以等他到了再走。
但是这些人又哪里会理会他?让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的在大冷天里等他是不可能的,而王屠想到每去一家就要另外给好处又肉痛,所以便只好作罢,照例每日自己推着板车来回。
本来他就因为泔水变稀,猪猡长得没有以前快而恼恨不已,这次更是亲眼撞见那几个乞丐一人舀了一大碗干货走,这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停下板车,撸起袖子就朝着那瘸腿乞丐逃走的方向追去。
瘸腿乞丐很快便被王屠追上,他一边对着乞丐拳打脚踢一边骂骂咧咧,等地上的乞丐不再挣扎,他伸手抓起他胸前的领口,准备警告他不许再来偷东西,谁知却被眼前这张脸惊得愣在原地。
这个乞丐除了左、右脸上都有刀疤之外,其中一只眼睛似乎是被什么人给生生挖了出来,在脸上留下一个十分恐怖的大洞。
王屠没有见过这样行状可怖的人,一时忘了说话,只惊骇的看着他讷讷无语。
谁知刚才还逆来顺受,任凭王屠打骂的乞丐却似被针扎一样跳起来,一边急切的去掰抓在自己胸前的手,一边慌乱的去拨两边的乱发,企图将脸遮盖起来。
王屠被他的脸吓到,因此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他站起身,看着趴在地上且拖着一条断腿不断试图用头发遮盖头脸的乞丐,第一次觉得他十分可怜。
“看什么?!就凭你这杀猪宰羊的屠夫也配可怜我?!你这贱民再敢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就杀了你!”地上的乞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盯着王屠。
这下本来生出些恻隐之心的王屠彻底失去耐性,再次上前对着乞丐一顿好打,威胁他不许再来偷他的泔水,这才推着板车走了。
天上开始飘起鹅毛般的大雪,似乎是要将积压了多日的阴沉一次性散尽一般,大雪从一开始的零星飘洒再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总共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乞丐拖着残腿蹒跚的往破庙走,雪地上除了深浅不一的两行脚印之外,还有时不时滴落雪白上的鲜红,不过由于风雪太大,印记很快就被新雪覆盖,再也看不清踪迹。
曹致远只觉自己胸口处剧痛,他怀疑自己是被王屠踹断了肋骨,伸手进去摸了摸,却发现除了冰冷的触感再无其他知觉。
他努力用僵硬的手按了按疼痛的地方,似乎骨头并没有断,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疼痛难忍?
好容易挣扎着爬进破庙,庙中几乎能遮挡风雪的地方都已被其他乞丐占据,他神情木然的走到一处漏风的墙边,用尽全力靠着墙坐了下来。
怀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冷硬的硌在胸前,他伸手进去摸了摸,才发现是之前自己拼命护着的那个被咬得只剩半个的鸡腿。
因为时间太长,此时鸡腿已经有些被冻住,他拿在手中试着咬了咬,却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咬下上面的肉,试了几次都不行,他突然嘲讽的笑了笑,把手中的鸡腿丢了出去。
蜷缩在另一边的乞丐见地上多出一个鸡腿,赶忙伸手抓起,甚至来不及细心拭去上面的泥土就迫不及待的把它放进了嘴里。
曹致远看着这一幕又嘲讽的笑了笑,只是这次笑得太猛,他被喉中的腥甜一呛,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其余乞丐见他口吐鲜血,皆避之不及,纷纷避到离他最远的地方,连风雪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