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抱着籼籼退了出去。
一位夫子模样,稳重大方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与悟空擦肩而过,这个中年人瞅了抱着孩子的悟空一眼,皱起了眉头。
在废除宰相制度之后,中书舍人就等于半个宰相,非皇帝的心腹,有大才干者不能居之。
“臣,刘三吾参见陛下!”
朱元璋摆摆手:“免礼,这次叫你来,是关于允熥的事,朕的这个孙子,你有什么看法?”
刘三吾踌躇了一下说道:“陛下,三殿下素来顽劣,臣…”
他说不下去了,朱允熥在大书房就读,刘三吾曾教导过他,对于这位三殿下,他有些难以启齿。
朱元璋长叹一声,对于这个孙子,他也有些看不懂,短短的几天,前后判若两人。
…………………
应天府城南的城门,叫聚宝门,南来的客商大都从这里进城,客商们到了京城,首先要到市署交纳商税,大明洪武年间商税很低,只有三十抽一,市署的小吏们一手持簿,一手持笔,站在衙门的两侧,一个一个查验路引和货物。现在国丧期间,没人敢大声喧哗,查验速度不觉快了几分。
一位小吏飞快地为一队来自陕西的马帮做完登记,然后对排在后面的人招招手。一个头上戴着黑色长巾,裹成一个尖锥的样子,斜插在额头,身上披毡的老者走过来,把路引双手呈上。
小吏漫不经心的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这份路引本身无懈可击。上面写着旺信,来自云南大理,七个人,十五匹马,这次来到应天府携带的货物竟然是茶花。问题不在路引。而在货物。
小吏做这一行已有七年,见过的商队和货物太多了,早练就了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七个人,跋涉万里,却只运来这些茶花,开玩笑吧?何况现在已是开春,路上崎岖难行,这么些茶花,能赚多少钱只怕连往返的开销都不够,哪有这么蠢的商人?
小吏不动声色地放下笔簿,围着旺信等人的商队转了一圈。货物没有任何问题,普通货色,六个小伙子,皮肤黝黑,穿着紧腿裤,草鞋。他们各自牵着两匹马,低着头默不作声,但是身体都微微紧绷着。
“这些家伙怎么这么紧张。”小吏看了一下马背上的驮笼,的确是花,都种在盆中,他皱着眉头,提起笔来,迟迟没有下笔,忽然肩膀被一只大手给拍了拍,小吏抬头一看,发现一个浓眉大脸,眼睛似铜铃一般的汉子,穿着官衣儿,正在冲他微笑,小吏急忙施礼。
“小的参见马大人。”
这个汉子笑了笑,塞给小吏一串铜钱。
“赵延是吧?我见过你,这几个人是我老乡,特意从家乡给我带来的茶花,就不要登记造册了。”
小吏满脸堆笑:“恕小的眼拙,既然是马大人的老乡,这登记就免了,多大点事,还让您亲自跑一趟。”
这个官员穿的官衣儿虽然是九品,但毕竟是官身,户部商税司的长官马柱石,自己的直属上司,这个面子必须给,况且还有钱收。
小吏在路引上用朱笔写了一个可字,代表着可以进入京城。
马柱石带着旺信等人进了城,旺信左右扫视,眼神始终充满警惕,周边马骡嘶鸣,车轮辚辚,过路的行人都在匆匆赶路,没人留意这一支小小的商队。
一行人进入了西市街的一家货栈,马柱石等所有人都进去了,探头四处看看,见无人注意,便缩了回去,关上了大门。
他们以为没有人注意他们,殊不知斜对面一百多米的酒楼二层窗后,锦衣卫百户董思诚正在紧紧的盯着他们。
一个总旗单膝跪地:“大人,点子进去了,是否捉拿?”
董思诚摇了摇头:“盯住,待我禀明千户大人,再作定夺,吩咐下去,不得打草惊蛇。”
锦衣卫北镇抚司,悟空的值房之内,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黏土捏的外郭城墙,外城皇城的大街排列严整如棋盘,街道分为三种,官街,小街,巷道,沙盘制作的极为精致,就连曲巷和水渠都纤毫毕现。
俯瞰此盘,如自云端下视应天府,地形地貌一目了然。
沙盘旁边,悟空和常来正在凝神细观。一旁阿布抱着籼籼正在玩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