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应该是因为那个漂亮娃娃的关系，下班时间一到，我就被老王赶出公司。

回家的路上，我很认真地观察放学回家的小朋友们，看看他们快不快活、发育好不好、屁股有没有弹性之类的。

转角来了一对学生情侣，男的和女的一样高，看不到脸，但都有一种天然的感觉，吸引着像我这一类的大婶。

“客官──来盘三杯兔──来盘三杯兔──”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老娘兴致。我小声接起电话，避免被那对正在逛橱窗的小男女朋友发现。

“妈，下班了吗？下班了就快回家，不要随便尾随小男生，现在家里没有闲钱把你从警局保出来。”

知我者，莫若林今夕，只是那一口咬定我是变态阿婶的语气让妈咪很伤心。

“好，我再流浪个十分钟就马上回去。”我对阿夕诚心保证。

“妈，真想打断你的腿。”

嘟──嘟嘟嘟，电话挂断了。大儿子留给我的最后一句，听得出来有七成是真心话，实在太可怕了。

没有办法，人生苦短，当我想做某件事的时候，除了我过世的老母，没有人拦得住我。所以我也只能继续跟踪小情侣，有机会看看能不能邀他们一起吃个点心。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阿夕的祈祷还是诅咒奏效了，那两个孩子愈走，愈靠近我家附近的巷子。这条路被两边的楼房包夹，声音散不去又多了回声，使得远处的我也听得见他们说话的内容。

“我养母她，真的是个变态。”

两人之中的男孩说着，一听就知道是哪个不孝子。

“我大哥怎么念她都死不悔改，她会抓着我脖子，用力蹭我的脸，哪有人家老妈这样玩儿子？老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把我当小宠物！”

“这样很正常呀，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就是想抱抱你而已嘛！”可爱的女孩子正在为伯母帮腔，她及肩的头发用糖果发束绑成一条小马尾，简称“小糖果”。

我顿悟了，难怪，难怪我会想跟踪他们，绝不是因为变态这个因素。

“你不知道，她都这样”小七亲身示范，右手揽住小糖果的肩，脸贴到人家的苹果脸上。“她可以连续蹭个十来分钟，脖子都没扭断。”

“林明朝，你的嘴巴擦到我的耳朵了。”小糖果义正辞严地说。

“啊，对不起。”小七松开手，对人家话里的意思毫无觉察，害妈妈我一个人在大后方无声叫着。

“我还是觉得有点难理解，你再来一次吧！”小糖果平静的语气里多少泄露出她喜悦的心情，看来这真是个十分聪明的女孩子。

“不要，太愚蠢了。而且我想讨论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话剧表演。”

“这样啊，不过你家里的事也很有趣，我很喜欢听喔！”

“你是负责人，别跟班上瞎起哄，应该找个适合的人来演主角。”小七还在垂死挣扎。

“嗯，我觉得就算老天爷来选，你还是注定演白雪公主。”小糖果说了媲美圣贤的名言。“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才抢到王子的角色，你一定要在玻璃棺等我来救你，我的公主殿下。”

“哭么，我想起来了，提名我的人就是你！”

“林明朝，身为班长忍不住再提醒你一次──你真的很好骗，小心恋童癖的大叔。”小糖果憋笑憋得鼓起两团粉颊，可爱得有剩。

我抓抓下巴，这个候选媳妇名单，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家就有一个恋童癖的老女人了！我不管，你快点换掉，不然大姐她一定会潜入会场拍照，再把我穿裙子的照片冲洗放大、挂在家里客厅至少三个月！”

什么嘛，小七误会我太深了，那照片我好歹也要挂个半年才够本。

“你要让苏老师失望吗？”

小糖果使出杀手锏，小七的抗议声瞬间安静下来。

“老师为了我们，可是特地准备好多小道具。那些借来的傀儡娃娃就是要配合你的身高当七矮人，谁教我们班几乎是高大的男生，而最矮的那个就是你，你明不明白老师有多用心良苦！”

可怜的小七，我看得出来他把嘴边那声“干”当苦药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我家到了”小七虚弱地指向旁边的老公寓。

“那，明天见！”小糖果向小七挥挥手，小七也无力地挥回去。

小糖果蹦蹦跳跳和我擦身而过，她太开心了以致于没发现我，巷口有辆高级轿车把她接走。我看小七还站在原地发怔，似乎无法接受将至的命运。

“儿子。”我叫醒小七，做出一个往前通行的手势。“像个男子汉，把糖果打包回来！”

“大姐，不要一回家就发神经。”

“还有，小矮兔，多喝牛奶吧！”

我说完，就踩着楼梯往上逃，后头传来小七的吼叫。

“你竟然无聊到跟踪你儿子，变态老查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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