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你等到你母亲了吗？”

小七僵住背脊，手中的肉包被他抓出十个指痕。

“法则有其禁令，你不要随便偷看别人人生的时间轴，这不关你的事！”

“那不是你的错，你对天上还抱持着不切实际的天真，但祂们为了『考验』你是否能担当那个位子，任何事都做得出来。”

我在巷弄偶遇的小算命仙收住笑，望着小七轻叹。

“那把界定阴阳宇宙的神器就在你手上，你从不希望挽回什么，是吗？”

“我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改变过去！”

“可是我想。阿七，你帮我一次就好。”

小七脸色凝重，似乎他老朋友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要求。

“你疯了吗？你习道好几辈子，怎么可能不明白颠倒天地纲常的后果？”

“阿七，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你依了我吧？”男孩恳求着，目光款款，要是我就马上答应他。

“老子跟你哪来的交情？这不是帮你带小孩、陪你跟生番群战一类的事。逝者已逝，要是有个万一，人类死光光怎么办！”

陆小安眼中藏不住失望，默默去抓最后一颗包子，被小七打下手，因为要留给阿夕吃。

“你利用美色拐骗这白痴女人来我家就是为了白吃白喝还有说这些任性的废话吗！”

我在旁边听得紧张，揪住小儿子的衣袖。

“小七，你误会妈妈了，虽然我有偷牵这漂亮孩子的手，但妈妈最爱的还是你啊！”

“大姐，你少来了，我一定要跟大哥说！”

哇啊，不要啦，阿夕回来绝对会狠狠教训他柔弱可怜的妈咪呀！

“哈哈，你们家真有意思。”陆小安轻拍两下手，对我的家教表示肯定。

“笑屁啊，你还坐在这里干嘛！”小七把他老朋友从沙发上拔起来，使劲把人拉到门口去。

男孩笑点被点燃后就笑个不停，还比着小七的头，说他变得好小只，而小七最痛恨别人说他小巧迷你可爱。

“我今天就宰了你这个神棍来替天行道！”

“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经不起玩笑。”神算男孩反执小七的双手，开心摇了摇。“七七，天上很寂寞的，你就待在人世吧，这样说不定有一天你就会把刀借给我，然后我会很感激你。”

“这世间一定哪里坏掉才会生出你这种混账。”小七咬牙切齿，我看他们明明就感情不错，难得小儿子有这么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

“抱歉，我实在太晚来了，好在你遇到了夫人。看你一直在学校努力集点要换巧克力给她，就知道她对你有多重要。”

小安安温柔地说，我怔怔看向小七，不由得感动起来。

小七颤抖着，脸红红到耳根去，男孩轻轻数着一二三，到第三秒，小七就提起银白的大刀，劈下去。

“你这个人最该死的地方就是你太多嘴了！”

电光闪动，陆小安从背后抽出青紫色的长剑，双手横剑挡下。虽然类似的特效画面看了不少次，但我还是搞不清楚他们这些专业人士从哪里把武器变出来。

“阿七，忠言逆耳啊！”

“什么忠言？你那个叫妖言惑众！”

他们在狭小的公寓追逐起来。小七身手一向很好，可是对方看来也没有居于下风，每当他们两把刀剑在空气中交会，我家房子都会震动一会，周遭还会亮起青白相间的光纹。

他们两个互相较劲的高彩度声光场景，让我忍不住想到以前我和大黄狗爪子打架的过往。两只幼兽愈是旗鼓相当，愈是难分难舍。

“阿七，这个家有点奇怪呐！”小道士笑咪咪说道，侧身闪过小七的攻击。

小七站定之后，脸色不太好看，用眼神威胁老朋友不要多嘴。

“你的气息纯正纯阳，为何屋里一派中和？这表示应该还有一股和你旗鼓相当的阴气存在，这很难得呀！”

“关你屁事！”小七一闪而逝的慌张被男孩和我抓得正着。“你快滚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阿七，你很想念养育你成人的师门吧？仅管白派已不在了。你三百年来一直守着人间，却一直等不着他们出现，让你往生母的思念之情又偏过两分，才会铸下今世的苦难。”

“陆混蛋，你可不可以封住你那张惹事的乌鸦嘴？顺便闭上你那双造孽的眼，我不需要你来指引我的前路。”

小七说得决绝，陆小安无法，就只能往我看来。

“夫人，他就是个爱逞强的孩子，请你多担待。”

“放心，我会很疼他的。”我保证每天会摸摸三次兔子毛、听他说话诉苦、不让他在外头吹风淋雨，养得毛皮丰美。

“这真是太好了。即使阿七什么也无法给你，你还是愿意为他牺牲奉献，连命和比命还重要的宝物，都忍痛割舍。”

神算男孩朝我一笑，稍稍放松了我紧绷起来的神经。

“陆疯子！”七仙喊的音量不大，但话里带着浓厚的警告意味。

“阿七，我这世叫祈安。”

“随便，反正你就是个神经病。”小七上前抓住男孩的右臂。“这是我的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七七，她真的很爱你。”陆小安伸手想拨拨白小七的乱发，小七闪避过去，他只好微微一笑，收了手。

“我知道。”小七没有看我，异色的双眼垂得老低。“你会吓到她，少说两句。她虽然对那个世界有着极大的包容心，但毕竟是个『看不见』的凡人。”

就因为我看不见，所以阿夕和小七才有那么多小秘密可以瞒着妈妈，好讨厌呀，有种被排挤的心酸。

“阿七，你们白派师兄弟虽然没有血缘，但比平常人家还要亲昵。我看着，也忍不住欣羡。”

“你不要一提再提，我知道他们不会回来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兄弟。”男孩眼底幽光微微，话里意有所指，而在这个时候，我家大门应声而启。

一身黑衣的林今夕就站在玄关，毫不客气迎上神算男孩的目光，我能感到两人之间暗潮汹涌，难道小安安和我家阿夕也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