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不良少年冷冷瞥过我一眼。
“什么嘛!”我把长大的小夕夕往床边拖去,实不相瞒,好重。小混混法师吼了声“闪啦”,帮忙把儿子扛上床铺休息。
现在该怎么办?我加上阿夕的眼角余光一致对上不良少年。
少年抬手在鼻尖挥了挥,因为整个房间都是血腥味。一会儿,不良少年那双颜色不对称的眼睛才望向我开口。
“你儿子是至阴之人,我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
我活了快四十岁也没听过,儿子的目光倒是略微闪动。
“就是命格太阴,明明是诅咒别人的东西他也能吸到自己身上,真是找死。这家伙如果生成女人,一定是个灭国的大祸水!”
个人认为,要是我儿子肯努力,他当绝世祸水一定没问题!
“大姐,你脑子一定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是很严肃在跟你说这件事。”不良少年又抽了下鼻子,似乎对血味敏感。“阳世阴间,他应该属于后者。”
阿夕还清醒着,我看看宝贝儿子,摸摸他冰冷的额头,朝他笑笑。
“小师父,请你帮我。”阿夕诚心向不良少年请求协助。
儿子想要活下去,那他的归属就是这个家,这个繁华世界。
不良少年瞪着我们母子俩,嘴边发出含糊的三字经。
“先要找个纯阳的家伙,把他的气场平衡回来大姐,你这个老女人自告奋勇个头,给我闪边!”我的一片好心竟然被他血淋淋驳回。“大概需要七天的时间,必须在一旁稳定他的情况,这个代价不是随便人付得起的,至少要二十一顿饭才行!”
乍听之下,还蛮便宜的。
“包吃包住嘛,简单。人在哪?我去找来!”想到儿子有救,我就想放鞭炮去炸邻居家。
“老子就在这。”不良少年宣布解答。“祸水,你难道没觉得好受一点了?”
“似乎有。”儿子说得好无力。
“怀疑什么?要不是现世混沌不明,黑的像白的,男的像女的,我可是皇帝命!”不良少年握紧双拳,眼中不住悲愤。
孩子,把制服洗干净再来说这种话吧?我眼底忍不住怜悯。
“大姐,你有空摸我的头还不如去弄盆热水过来。”没几下子,不良少年又恢复嚣张中带点冷然的模样。
“哦。”我乖乖照做。
等我回来我自认没花太久时间,儿子的房间已经面目全非,玻璃物品全破光了,只残存半边日光灯。
在我不在这短短的白马跳火圈时间,发生什么事了啊?
他们的视线往上集中,我不由得跟着往天花板看去。上面从掉漆的纯白色脏成黑抹抹的铁锈色,构成一种人脸似的图形。
婴儿哭了,从我儿子的肚子里嚎啕作响。
“宝宝乖,宝宝好乖。”哎哟哟,听到小孩子哭,我就不住揪心肝。
小孩子哭了,不就是要哄一哄?不良少年却投给我一种杀人视线。
然后那种窒息般的气氛消失了,天花板的人脸图全化作黑水滴下来,我儿子还是抱着一样大的肚子苦笑。
“大姐,你干嘛把这只婴灵认下来了!”不良少年放声咆哮,等下邻居一定会过来敲门。
“呃,那就养呗”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我好像捅了个大娄子,我很抱歉。
“干你哪咪!”
啊啊啊,不良少年要打人了,好在我儿子英雄救美把人拦住,能够抓住一个暴走的男孩子,看来阿夕好转不少,那我就做些普通母亲的份内事好了。
“宝贝呀,先把裤子脱下来吧,妈妈帮你擦擦──”我迫不及待去扒儿子的染血牛仔裤,一切都是为了卫生保健。
“妈,拜托,不要,我自己来。”儿子迅速而坚定地拒绝我。
“你身体还很虚弱嘛。”他十岁就不跟我洗澡了,总是要找个机会重温天伦之乐。
“小师父,麻烦你拖走我母亲,谢谢。”阿夕温和而坚定说道。
唉,我的天伦之乐。
折腾一整晚,爱干净的儿子换上新衣物就睡死在我床上,而我睡不着,去扫扫擦擦儿子被毁灭的房间,顺便整理出一间客房。不良少年身上沾了一堆血和渣渣,所以我叫他去洗澡。
因为不良少年原来是个好孩子,又是我们林姓母子救命恩人,我决定把“不良”去掉,直接叫他“白吃”或者“七仙”。
我听见一声“靠么──”,浴室门就开了。七仙湿答答顶着浴巾出来,两手抓着像洗过又没洗过的制服。我先拿儿子的旧衣服给他垫着,他穿起来还算合身。
我过去抢走他变成黄制服的米白制服,开心地在浴室重洗一遍、拿去晾。忙完一圈回来,他还呆站在客厅。
“大姐,我要睡这个。”七仙比向破皮沙发,似乎觊觎良久。
其实我多少猜得出他的生长环境,看他这样,我鼻子有点不舒服,酸酸的。
“来,给大姐吹吹。”我亮出吹风机,他回应我一脸屎色。
“免啦,你不要拉毛巾,它『掉色』了啦啊干干,你不要好奇心那么重!”
嗯,半湿的毛巾现在躺在我手上,七仙垂着一头滴水的白发,神情复杂地瞪着我。
我觉得颜色是种奇异的存在,当那颗头毛从金变白,配上那双异色瞳孔,会让人觉得他不太像人类。
“营养不良成这样,可怜的孩子。”我去煮宵夜。
“屁啦,这是天生的!”他想解释,但我明白,大姐我都知道,可怜的孩子。
他吃着水煮面,我烘着他头发,叽哩呱啦听他抱怨学校的事,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多摸几下头。
“婴灵不好弄,没有办法跟它讲道理,要供就要供到你过世。”他还是不太放心我儿子和暂居在我儿子怀里的鬼娃娃。
“放心,我不介意多个孩子,我一定会好好养的,优良人母十二年经历嗯,怎么了吗?”
他抬头盯着我看,这种眼神我在阿夕小时候看过,然而这小子什么都没说,又低头唏哩呼噜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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