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出生于官宦之家,其父孙和卿曾在常州为官。父母去世后,孙氏与两位哥哥相依为命。
十三岁时,孙氏跟着两位兄长外出躲避兵乱,途中与大哥孙楧失散。
后来,青军攻入扬州,二哥孙范不知去向,孙氏孤苦无依,被马世熊的夫人收为养女。
是个苦命的姑娘,朱元璋在心中叹了口气。
孙氏想找人帮忙寻找两位兄长,主动提出,只要能找到哥哥,任凭差遣。
是个聪慧过人,有主意,心性坚定,重感情的女子。
“是个小脚”,李善长着重说明了这一点,仿佛是为了突出孙氏与众不同的优越身份,或者是为了强调孙氏的温顺,不像子薰那样野性难驯。
朱元璋眯起了眼睛,他出生于穷苦之家,对小脚女人隐隐有着天然的排斥,咱娘是大脚,妹子是大脚,子薰是大脚。
二夫人是小脚,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儿子。
一想到儿子,朱元璋顿时来了精神。
虽然小脚跟生儿子之间毫无关联,可是二夫人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儿子和小脚,还有她那儿满屋子的书。
如果孙氏能生养,也还不错,他对子薰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子铁定是要继续生的,夫人不能生了,二夫人上次生产时伤了身子,郎中说很难再次有孕,总得再找个女子,给咱生儿子。
虽然戴思恭信誓旦旦地保证能治愈子薰,可是这么久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他对儿子的热切期盼总是有些心急,而且不知足。
虽然对纳妾一事十分气恼,但子薰的心里仍对他十足地信任和依赖,睡梦中紧紧搂着他的胳膊,对于他心中的百转千回、各种心思浑然不知。
此时的子薰最在意的只有爱情,而他也喜欢如此深情的子薰,视若珍宝。
在他看来,喜欢子薰与娶别的女人生儿子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二者并不冲突,甚至毫不相干,娶进来养着就是了,夫人又不会亏待她们。
别的女子统统要归夫人管的,只有子薰是自己的,得时刻陪在自己身边,既赏心悦目,又贴心,还能满足内心对女人的所有想象。
也许是因为心情郁闷影响了睡眠质量,第二天,子薰醒得迟些。
他雷打不动地早起外出,子薰已经习惯了,只是让戴思恭多等了一会儿。
其实,子薰已经掌握了动作要领,戴思恭没必要天天过来督促指导。
“他想娶孙氏,就娶吧,拦也拦不住”,子薰以为戴思恭是来问这件事的,于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不能让别人有机会逼着上位二选其一”,戴思恭见子薰面容憔悴,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但有些话还得说透。
上位身边的人未必都对子薰心存善意,一旦与子薰有利益有冲突
什么意思?子薰停下来,脑中登时一片空白,身子摇晃了几下,余墨忙伸手扶稳。
子薰坐到石凳上,喝了口热茶,&34;你去跟上位回话吧,我答应了”,戴思恭平时看着温润如玉,办起事来还真是一根筋。
“如夫人放宽心,不在于一时得失”,戴思恭还想再劝慰几句,可是子薰已经不想听了。
“眼下怀孕生子最重要”,戴思恭不想半途而废,他一定要医好子薰。
没有儿子,仅凭丈夫的宠爱,内宅女子的风光顺意能撑到几时?
终究会有更年轻的女子进门,上位还会缺女人吗?只是他想不想娶的事儿。
他不想子薰以后的生活风雨飘摇。
人生在世,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得学会自保。
倒还没忘了自己的主业,子薰被气得无奈苦笑,“放心吧,戴医生”。
“放松心情最重要,上位是重感情的人,如夫人始终是上位心里最在乎的人”,戴思恭说完见子薰神色好转,内心陡然而生一股悲伤,自己这般费心究竟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治愈一个患者?
或者是为了上位家庭和睦?扯淡,上位的内宅与我何干?
戴思恭理不清头绪,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为子薰的将来打算。
第一眼见到上位,戴思恭就断定他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决心誓死追随。
可这并不是他关心子薰的理由。
下午,戴夫人专门过来给子薰送营养餐。
夫妇二人合力医治子薰,子薰心下十分感动,留戴夫人多坐了一会儿。
“孙氏如果敢欺负你,我帮你想办法”,戴夫人贴心地说。
“我不想争斗”,子薰眼圈一红,“争来抢去地多没意思”。
“反正不能让她占了上风,你的地位得在她之上,这得说明了,总得有先来后到,高下之分”,戴夫人自告奋勇,“你不好意思跟上位开口,我去说,决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夫妻之间的事儿外人使不上劲,他若变心,谁又能奈何得了?
孙氏既然想嫁进来,必然有着争宠的资本,姿色、学识、性情,不知道哪样会契合他的喜好,悄没生息地把他的心掳走。
越想越有些厌倦。
本以为和凌川在一起,只有恬淡、安宁的幸福生活,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
子薰提不起精神,满桌的饭菜,却不想下筷,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他舀了一勺鱼汤放入小小的白瓷碗里,递给子薰,“让孙氏进门是为了你,她正好求咱帮忙找两位哥哥,你若是心里不痛快,咱不娶就是了,咱们的日子还得照样过,不能不吃饭,不睡觉,光想这事儿。这不算什么事儿,咱压根儿不想娶,何苦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孙氏把自己的自己弄得过不下去了”。
这一大通话听下来,子薰已是热泪盈眶,“你真的不在意孙氏”。
他郑重其事地握住子薰的手,“咱在意的只有子薰,咱想让子薰陪咱一辈子,就像咱爹和咱娘一样”。
“真的&34;子薰眼泪汪汪。
他认真地点头。
“那有孕之后,再提这事儿”,子薰说完,直指地看着他。
“要给咱生儿子,得多吃饭啊”,他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子薰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