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果在不长的街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直到街上摆凉粉摊的胖婶子,提只篮子赶来,这才坐在了她的凉粉摊前。
打胖婶在街上开始卖酿皮凉粉,秦果就是固定客户。
胖婶忙忙从篮子里将凉粉坨拿出来,用一片薄刀刃,三下两下削了几片在一个浅底碟子里,麻利地拌上各种调汁,放在秦果前面的小条桌上。
笑呵呵地说:“果儿,还是你们这些吃商品粮的命好。看看你们姐妹几个,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水灵,不像我们农村的女娃子,这个季节,都得跟着麦趟子跑,一个个晒的跟黑焦赞似的。”
“婶子我也是家里实在太苦了,才在这抢收的时候,还做凉粉卖了,挣点钱,买些麦子面,好给我家男人儿子吃了有劲割麦子。我家地远,后天下镰。”
焦赞是戏文里杨六郎的副将,大黑脸,胖婶是个戏迷,
她喜欢老戏里旦角粉白的带红的脸,给女儿起名粉红,结果女儿却很黑。
一晒焦黑,她总是拿女儿比作黑焦赞。
秦果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酸辣可口的凉粉片。
透心的凉。
接着胖婶儿的话:“所以我今儿赶紧来吃一碟,要不然等你碾完麦子,扬了场,把麦子收进麦囤,估计半个多月后了。
“婶子,你家粉红也是水灵零的,很漂亮啊!”
“再说你家也不苦,你一直在做小生意,夏天卖凉粉,冬天卖酿皮,怎么也比只靠种地过活的人家好吧。”
胖婶也是卢菊兰他们村的,有个女儿粉红比秦果小两级,她是云都乡最早做生意的人之一,家里已经不住地坑庄,而是盖了几间平房,房子周围还栽了果树。
不过她说的这段时间没粮食吃,需要卖麦子倒是真的。
因为她家人口多,承包的土地少,云都原麦子的产量并不高,这几年她又做小生意,家里的麦子差不多都用来做酿皮了。
秦果很快将数得过来的凉粉片吃完,看着碟底红红的油油的酸辣汤汁,毫不顾忌的端起来喝了一口。
她就喜欢胖婶配的调料汁,酸酸辣辣味道独特,只是一大姑娘家,在街上端着个空碟子喝汁,总归是不好意思,以前只是偷偷的喝几口。
现在她光明正大地端着碟子,正想跟胖婶再说几句,看看能不能问出来调料汁有什么专门的配方。
一眼看见帅成发光体的周芒野,从客香来饭馆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周芒野大步走了过来。
别过来别过来,没看见没看见。
秦果慌忙移开眼睛,下意识的将碟子放在小条桌上,从裤子口袋摸出那卷钱,抽出一毛,递给胖婶。
腿还没从长板凳上跨去,周芒野已经到了跟前,从她还没来得及卷起来的钱里面抽出两张一毛,冲着胖婶说:“两碟,用一个碗拌好,多搁点辣椒。”
明抢啊!
在胖婶好奇的目光中,秦果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钱卷好塞进口袋。
想要赶快离开。
人却被被周芒野高大的身子挡着,似乎都没碰到他收回来的胳膊,就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迫着重新坐回小凳子上。
秦果不敢相信的看着着周芒野!
难不成传说中的气场是真的,功夫也是真的?
周芒野对她的怒目而视视而不见,脸上带着迷死人不偿命的似笑非笑。
他高贵优雅的坐在了简单粗糙的长条木凳上,从半截袖左上角的口袋里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坑坑洼洼的小条桌。
胖婶将用淡蓝色粗瓷大腕拌好的凉粉,恭恭敬敬的放在周芒野面前,拿起一双筷子,双手放在碗上。
双眼毫不掩饰惊艳之色,说话的声调也比平常热情温柔几分:“同志,觉得缺什么,盐醋辣椒油芥末蒜末都有,自己添。”
周芒野非常礼貌的点了点头,优雅的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只是一碗凉皮,生生的被他吃出了山珍海味满汉全席的感觉。
秦果坐在长条凳子上,真的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一双眼睛便不时地瞪向周芒野。
做了好几年小生意,洞察世事的胖婶略显揶揄的看了眼秦果,便低头默默的添加调料,一双精锐的眼睛却时不时的瞟一眼周芒野。
这几年,只要不是雨雪天气,她每个集日都在街上,见的人也不算少,还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
看这男子的架势,跟秦站长家小女儿之间,绝对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
秦站长在云都乡工作十年了,秦果刚来的时候,还是流着鼻涕的小姑娘呢。
她是看着这姑娘长大的
只是她也很奇怪这个据说在家里横行霸道,胡搅蛮缠,也就是俗话说的窝里横,在外面不善言辞,总是低头不语的秦果,今天怎么同平时不一样了。
不但能跟她闲聊几句,还说的句句贴心的。
以前她可是不怎么说话的,有时候她问都问不出一句话呢,
不过她也没顾得上多想,身后国营商店的几个售货员小姑娘,喊她送几碟凉粉进去,便去送凉粉了。
没有了胖婶监督般的眼神,秦果不用绷着了。
想站起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