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哥儿也如往常般上课、起居,于他来说,庶子或是嫡子身份毫无影响,不管是何身份,他仍旧是他。
阿元的婚期定在腊月,张太太扶正前就在操持着她的嫁妆,虽说时间仓促,但是她仍旧样样精心。阿元提醒了她一句,赵王府的柳侧妃嫁妆只有六十八抬,价值五千两,叫她不可逾越。
张太太得了吩咐,在准备嫁妆时就着实用了心。由于阿元嫁过去是做侧妃,那些虚头的东西都不需要,准备的都是些金银器物等很实惠的东西。
承恩伯将伯府最赚钱的两间铺子和出产最多的两个田庄给了阿元,首饰都是实心赤金的,摆件不多,但都是稀世古董。最终伯府也给阿元预备出了六十八抬嫁妆。
出嫁前阿元召集了春岚苑所有的丫鬟婆子问了可有想离开的,但是她们没有一人开口愿意离开,她们都愿意跟着阿元,这样的主子可是打着灯笼难找。
依照规矩,阿元可以带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过去王府。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府那能是好地方?况且姑娘还只是过去做侧妃的,所以这个差使必定不好做。虽然如此,关于这个人选,春岚苑里还是少见的发生了激烈的争抢。
豌豆执意要跟过去,阿元和红豆都不许,她的婆家都在伯府,她一人过去怎么行?她的孩子还那么小。但是豌豆不依,她说孩子自有公婆教养,执意要跟去。
奶娘也出来阻止豌豆,她说自己的孩子已经大了,见识也比你们年轻小媳妇子要多,她跟过去最好。
她们相互之间吵吵嚷嚷的谁也不让谁。
第二天,红豆不声不响的梳着妇人头出现了,她一句话就止了争论,“你们都不要争了,我去!我孤身一人,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
奶娘和豌豆大哭着上去拍打红豆,说你怎么这么傻!阿元也红了眼眶,劝红豆不可如此。
红豆不为所动,最后只好定了她以嬷嬷的身份跟去。
其实阿元去赵王府肯定会带上红豆的,但是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傻丫头居然以这种决绝的方式来宣示她的忠心。
丫鬟那里,夏晖是买来的,签的死契,她也不记得父母家乡了,最主要是她有一手好针线,就带了她。秋实是家生子,人机灵讨喜,八面玲珑,也便带上了。
被选上的人欢天喜地的去收拾了,能跟在姑娘身边,龙潭虎穴也不怕!
剩下的人阿元也妥善做了安排,春华和冬蕴两个大丫鬟她安排到了铺子里,豌豆主要留在府中,一方面帮着张氏管家,一方面看着春岚苑。阿黄还在这住着,不过丫鬟们看不见她而已。
奶娘其实是自由身,阿元让她和宋二叔帮着统管自己的私产,还有所有的人事。
今天是阿元添妆的日子,阿元闺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好些不太来往的人家也来了,估计是冲着赵王府的面子。
镇远侯府没有来人,也没有送礼,众人都在私底下议论,镇远侯府这是动真格不认外孙女啊!
婉儿、明华和麦娘特特一大早就来了春岚苑,赶着来和阿元一起吃了早膳,从今以后,她们几个再想随便相聚怕是不能够了!
早膳吃得很沉闷,婉儿一小口一小口吃着一个蟹黄包,感觉眼泪下一刻就要从眼眶里流下来,明华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只有麦娘仍如之前那般八风不动。
阿元努力的活跃气氛,她笑盈盈的对着婉儿说:“婉儿,可是这个包子不合你的味口,要不你试试这个酥酪吧,麦娘最爱这个,你再不吃,她可要吃光了。”
婉儿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两口将包子塞进嘴里,又一把抢过酥酪碗,“谁说我不爱吃了,都是我的!”然后她用银匙挖起酥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明华放下汤匙,走过去轻拍着婉儿的后背,柔声道:“婉儿,你不要这样,难过就痛快的哭出来吧。”
婉儿闻言终于绷不住了,放下银匙抱住阿元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下气。阿元也跟着哭了起来,哭世事无常,哭婉儿的离家万里去和亲,哭自己迫不得已的奋起抗争。
明华和麦娘手握在一起泪流满面,默默看着那两个抱头痛哭的人。
这顿早膳是没法再吃了。
待阿元和婉儿两人宣泄了一通后,丫鬟端水上来给她们重新净面,婉儿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对阿元道:“阿元姐姐,你别笑话我,我只是,我只是我心里太难受了!”
阿元微笑着握住了婉儿的手,道:“你我之间不必要说这些,你不过是担心我而已。”阿元继而将明华和麦娘的手都拉住,郑重说道:“你们都不必为我担心,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放心,我会过得很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
婉儿三人被阿元的坚定和沉稳感染了,不由得对她点头微笑。
婉儿她们拿出了给阿元的添妆,仿似是约好了般,她们全部都准备了实心的赤金首饰,分量足足的,阿元不禁“噗嗤”笑了出来,道:“你们这真是!这么怕我缺钱花吗?要知道我可是个小财主,去的也不是龙潭虎穴啊!”明华笑道:“你去的不是龙潭虎穴也差不离了,总之,多些钱财在身边傍身总是好的。”
阿元叫来秋实让她将赤金首饰妥善的收好,然后她搂着婉儿三人一人脸颊亲了一口,笑道:“美人们如此贴心,我若是男子,定将你们全娶了!”
婉儿、明华和麦娘三人尖叫起来,春岚苑笑闹声不断,清脆笑声穿透了春岚苑,仿似如昨,如她们那无忧无虑的豆蔻年华般。这个清脆的笑声下,有多少心酸,个中滋味,也只有她们自己懂了。
阿元心里暖暖的,前路再难也要趟!若自己当初真的一走了之,这些牵挂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自己真能完全舍弃吗?